16、新址（1 / 2）
楚蓉下意识想否认，她有那么一瞬间从池北望的语气中品出了一丁点儿微妙，然而没等她想清楚那是什么，运转的大脑在捕捉到老王八蛋四个字以后僵硬地卡了一下。
她膛目结舌，本能地摇摇头。
池北望似乎诧异地一扬眉，但他什么也没说，无声退了一步。
这一步好像解除了某种无知无觉的禁锢，楚蓉神魂迅速重归一体，她目光在那只猫身上聚焦，避重就轻地装傻：“不...咳，小郎君你说什么？”
她心里默默给远在地府的老大深鞠一躬。实在是小郎君的情况特殊，值得她为了未来良好的合作关系短暂地失聪。
身后的鬼差：“......”
池北望倒是没想到自己能有幸让他们整齐划一地倒戈，忽然很好奇谢子督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居然混了个众叛亲离的鬼缘。
曾明敬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纳闷地插了一嘴：“你们认识？”
楚蓉反应极快：“嗯，我们谢影帝跟小...跟池总关系不错。”
橘猫听了这么无中生有的攀关系，惊奇地睁开眼，又仰头看池北望，似乎在询问楚蓉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池北望随手顺了顺它的毛，他没否认也没承认，视线从善如流地移到曾明敬身上，听他说自己的剧本。
曾明敬在界内的名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是大在基本上人人都看过他的作品，小就小在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曾明敬是何许人。
他是个典型的非主流派，喜欢挑战偏门，出的剧本是超现实幻想作品，这就导致基础受众少，虽说功底扎实，可很多时候却不是合格的商业作品。除了偏门之外，他的作品还都不是低成本能够拍出来的。
曾明敬能养成这样独特的性格，跟他自己小资的家庭背景有关系。
早期曾明敬拍电影时还能够跟家里借钱借势。但最近两年，曾明敬家里的产业出了问题，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他本人四十好几，哪里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跟家里要钱，以至于后来好几个剧本都卡住了没有拍片。
这次的剧本他下决心要拍，还是因为这个剧本被界内许多人看过，一致认为优秀，他自己本人也十分满意。
“我看过谢影帝出道到现在每一部电影，”曾明敬提起自己的剧本就兴奋，没意识到楚蓉和一众鬼差满脸空白，“谢影帝第一年在作品里的表现很生涩，不过凑巧都接了适合他个人形象的本子，所以一炮走红。后来他进步了，作品中看不出生涩的痕迹了。可是就算‘案底’也好，‘诛心’也好，都不如最初的作品给影迷带来的轰动大。”
《案底》和《诛心》是谢子督成就值最高的两部电影。
“因为‘案底’和‘诛心’的角色太正义，”曾明敬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大家都忘了，谢影帝最初那一年出演的都是半黑不白的角色。我看过他的采访，他不是那类正义路子的料。我这个本男主的初稿灵感来源就是谢影帝。”
池北望很捧场：“难怪，我一看到主角就想到谢影帝本人。”
楚蓉总觉得这个对话很奇怪，她不确定地回头问其他鬼差：“......我怎么记得老仇说男主角身世惨到爆炸，人生特别黑暗，最后长成了一个绝世大变态？”
鬼差无辜地眨眨眼：“楚蓉大人，我不负责看剧本。”
楚蓉：“......”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掌握了太多秘密，通常情况下知道太多的角色容易死于非命，楚蓉顿感萧瑟。
而曾明敬特别欣赏池北望的性格，他觉得池北望有年轻人该有的活泼，又不至于太过单纯而显得愚蠢，知情知性，是个非常好的聊伴。
池北望也很欣赏曾明敬。
无上传媒有自己的创作部门，有优秀但资历浅的编剧。上一任池氏下派的公司管理人动过公司内部自己出剧本拍电影的想法，但公司囊中羞涩，且新人没有有经验的前辈带着，让他们一直闲置到现在。
曾明敬这样资历深，又没有被任何公司吸收的制片人非常稀罕，池北望老早就盯上了他。
两人一拍即合，聊着聊着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池北望声音微微正色：“曾老师。”
他把池小橘放到夏淳怀里，女助理玫玫紧跟着打开随身的文件包，拿出封好的合同交给池北望，池北望递给曾明敬。
曾明敬一愣。
池北望仿佛没看见曾明敬的迟疑，正经里透着几分随意：“您带回去随便看看。”
曾明敬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招收的人，他成名过早，骨子里有点气傲，不习惯跟人长期共事，不喜欢固定班底，一年就做一个作品。
而他早期家底殷实，纵容着他，时间长了，这个习惯几乎进化成了轻微的工作室社恐，即使曾明敬现在误入窘境，他也没有办法很快给自己找一份稳定下来的工作。
池北望不着急，他伸出手指在合同面上点了下，说：“曾老师不用有顾虑，我很喜欢你的剧本，无论考虑的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我们这次的合作。”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池北望说完就跟曾明敬告别离开。
池北望都走了，楚蓉这个半天憋不出话的跟曾明敬唠不出第二句，也不想待着。
紧接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告别曾明敬。
楚蓉边走边看了眼唐越铭所在的方位，招来两个鬼差：“你俩在这盯着。”
吩咐完，她朝池北望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场慈善晚会主要环节有两个，一个是表彰以往慈善事业中突出贡献者，一个是现场募捐，两个环节都需要跟负责人交涉。
夏淳带池北望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后，起身去找负责人交涉，他前脚刚走，池北望就给女助理玫玫另外派了个工作。
两人离开后，池北望端着池小橘一块看手机，察觉到楚蓉跟过来也没动弹。
楚蓉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左右看了眼，屈起胳膊弯下身，语速很快地说：“叶嘉羽的车祸不是意外。”
池北望眼睫轻微地动了动，头也没抬道：“你在外面露出蛇信子，你们老大不骂你？”
楚蓉表情顿时开裂，她明知道谢子督不在，还是忍不住朝四周看了眼，然而头刚转一个弧度，就听见池北望说：“他不在。”
楚蓉咔地扭回来：“你怎么知道？”
“......”刚说完就嫌自己嘴快的池北望淡定地抿了口酒，“车祸不是意外，那就是蓄意，买/凶/杀/人还是厉鬼复仇？”
楚蓉没注意到不对，立马回归正事：“不好说，老大让你小心柳姑娘。”
她压低声音：“上次老大锁定那二尾狐之后，我们一直在查他在人间的行事轨迹。那天老大临时有事回地府，正好老黑和老白有空，就让老黑和老白留下盯着二尾狐。”
池北望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这个老黑老白应该是黑白无常，他目光奇怪地在楚蓉无所察觉的面上饶了一圈，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老黑和老白一直跟在二尾狐团队的车子后面。他们说，过大桥时，迎面看见大卡车慢吞吞开过来。他们与生魂接触多，与那卡车距离近时，察觉到车内有人阳寿未尽，生命气息却迅速下跌。他们顾不得其他，直接进入大卡车，司机及时回魂，才勉强没有造成大祸。但可能打草惊蛇，吓跑了那玩意儿。”
楚蓉说到这时顿了下：“老黑和老白说，那玩意儿是冲着把叶嘉羽那辆车撞进河道去的，目标就是叶嘉羽。”
池北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节目组总导演忌讳很多，他不仅给每个人都发平安符，还请来了道士，所以它没有在那个时候对叶嘉羽动手。但是叶嘉羽离开节目组后，扔掉了平安符，还不许团队人员佩戴。它以为叶嘉羽身边没有威胁了，并没有发现两位无常，就对叶嘉羽下手了。”
他说着跟池小橘对视了眼：“可是试图通过车祸去杀一只二尾狐的想法太单纯了...它不知道叶嘉羽是什么东西，它的目标只是叶嘉羽这个‘人’，是人为的买/凶/杀/人。”
叶嘉羽会扔掉平安符并不难猜，这类东西有一定的能力，能抵消灾祸。但是他是无证妖，这种气息对他来说就跟蚊子不喜欢蚊香一样，有天然的驱逐作用。
那只跟着叶嘉羽的东西不知道，它大概以为叶嘉羽是不迷信那一卦。不然它不会用车祸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去对付一只成年的地府精怪。
而确定了是叶嘉羽这个身份引来的买/凶后，他们的搜索范围只需要从叶嘉羽这个人明面上的利弊关系网上去搜罗，实际上范围缩小了很多。
这么一来，柳慕思作为几年前跟唐越铭有牵扯的人，有理由对唐越铭和跟唐越铭有情感关联的人抱有负面情绪，也被简单笼统地划归到特殊办事处的嫌疑人范畴了。
楚蓉见他态度很平静，甚至没尝试替柳慕思说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那只吉祥物似的橘猫却忽地将前爪搭在池北望肩上，让池北望回头。
池北望：“楚姑娘，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楚蓉迟疑片刻，“照理说，老黑和老白一直在，有东西跟着他俩，他们不会不知道。”
池北望看起来不意外，他笑了下：“它能被轻易吓跑，说明不是强大的厉鬼。不强大，却能隐匿自己，逃跑速度也很敏捷。如果它不是狐族——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如果它不是狐族，那就是有人帮它做了什么，是它的主人吗？”楚蓉一僵，她很清楚池北望想说什么，而她本来没打算说这个。她抓了抓头发，挤眉弄眼地暗示：“小郎君，具体的我们不方便跟你说，老大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