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前世(1 / 2)
说完这一句话后?,商牧野骤然侧过身去,掩唇不住闷咳了起?来。
他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一手死死按着心?口,清俊斯文?的面容上不见一丝血色,精心?修理圆润整齐的指甲泛着浅淡的乌色,单薄清瘦的身体因为咳嗽不住震颤着。
江逾白神色惊愕地站在?原地,他被?对方刚才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砸得有?些没回过神。
什么前世,什么死过一遭了……还有?什么叫就到这里了……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荒诞的事实,那就是,他的先生和他一样,都和他一样,完完全全地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
他心?底陡然掀起?滔天巨浪,神色悚然,在?触及到男人苍白的脸色后?,近乎喃喃低语道:“你都还记得……”
“是,我都还记得。”听?到这话,商牧野凝视着他,声音虚弱,却又蕴着十足的怅然,他意味深长地道,“阿白,你不也是一样么。”
所有?的疑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这个?男人明明生性冷淡却和自己相识以来就关照有?加甚至表现出了赤|裸裸的偏爱,为什么周姨做的饭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为什么明明给整个?剧组都送了杨枝甘露但轮到自己却换了别的饮品。
原来,他都记得。
江逾白忽地百感交集,他看着男人苍白俊雅的面容,放软了声音:“先生……”人活两世,他自然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宠爱。
男人摆摆手,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他放松了身体靠在?了软枕上,阖着眼,语声淡淡:“阿白,我累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竟然浮起?一抹微笑,衬着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显得他几乎就要这么消散而去。他轻声说:“就到这里吧。”
他稍稍偏头,神色微动,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听?着外头像是下雨了,夜里风凉,让季同送送你吧。”
他语气淡然,像是在?叮嘱自己出门别忘记带伞,丝毫看不出他是提出分手的人。
江逾白倏地鼻子一酸,顿时就落下泪来,他带着哭腔眼圈通红,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可怜狗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湿漉漉的,看着让人好不心?疼。
“先生……”他声音带着哭腔,再次唤了那个?男人一声。
商牧野阖着眼低叹一声:“去吧,很晚了。”
江逾白茫然地站在?原地,他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被?商牧野这样对待过,这样脾气温和的男人,叫他陡然升起?一丝不真实之感。
他宁愿对方大发雷霆甚至像前世一样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也不愿商牧野这样,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变得温柔而又决绝。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一般,一直到季同将?行尸走肉般的他带走。
房门“咔哒”轻响,而后?被?带上。赵清池黑着脸上来就给他加鼻氧:“你是不是不怕死。”
心?跳杂乱无比,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商牧野微微皱着眉,显然这让他很不好受,一直他手腕上刺痛,银光闪烁的针头无声无息地没入惨白的肌肤中,不知名的药剂被?缓缓推入,他才稍稍平复下来。
男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脸色在?暖色的灯光下仍苍白得似只鬼,他语气不明:“清池……你说,我做错了么?”
赵清池那双狐狸眼罕见地露出愁色,他耸了耸肩:“情情爱爱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病情恶化的速度远比我估计的要快。”
商牧野笑笑,神色平静:“命该如此。”
他上一世三十三岁就病逝,这一世他才堪堪二十九就已?发病,想来也是时日?无多。
兴许是因为处理完了这件事的缘故,商牧野也没在?栾池多留,只住了一夜,他就匆匆返程。
江逾白被?季同送回去后?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坏了禾禾,季同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已?经?送回来了,江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和商牧野分手后?,称呼可不是又得变回生疏而客气的江先生了么。
对江逾白和那位先生的关系,禾禾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艺人们身后?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些“靠山”。虽然江逾白和这位“靠山”之间的关系很是暧昧不明。
明显已?经?超过了普通金主和自己小情人之间的情分。
这会儿见江逾白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吐了吐舌头,微微摇头。江|哥也是,太投入啦,有?钱人随便玩玩,就让人当了真。
在?她心?里,江逾白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沉浸在?情爱里的恋爱脑。
是夜,江逾白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他和商牧野彻底决裂的那一年。
觥筹交错的宴会上,衣香鬓影,人影绰绰。头顶豪华的华丽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绚烂光彩,香槟塔幽香浮动,微醺醉人。
这是圈内名导叶玉山的生日?宴。
江逾白身着一身纯白西装,里面是缎面丝质衬衣,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衬得他整个?人像是一个?优雅矜贵的王子。
他唇角微弯,挂着浅淡的笑意,眉眼精致,叫人过目不忘。见了他的人都忍不住赞一声,好样貌。
偶尔有?人看着他窃窃私语,有?美貌女郎挽着男伴的手,凑到耳边小声发问?:“那是谁呀?可真好看,有?些眼熟。”
男伴闻言眉宇间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轻蔑嘲笑:“是,选秀出道的,江逾白,听?过么?”
一听?到这个?名字,女郎立刻有?些夸张地捂住了嘴:“就是他呀。”她眼里的赞赏顿时无影无踪,有?些挑剔地看了眼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哎,抢了别人的出道位,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男伴顿时哈哈一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蛋:“你还看这个??要不要签名,等下我带你去要一个??”
年轻女郎耸了耸肩,神色揶揄:“要到了我姐妹可不得气死,她喜欢的练习生就是被?他挤掉了位置。”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又变得暧昧不明起?来,她又小声问?:“他背后?也有?人吗?是谁呀?”
谁知身边的人陡然色变,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挽着她走远了,一面走还一面叮嘱:“哎哟,我的小祖宗,可别问?了,说不得啊!”
男人的神色半是恐惧半是不屑,看着江逾白的背影咒骂了一句:“还不是个?被?人玩的东西。”
说完,他神色又变得古怪起?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作为别人谈论对象的江逾白,端着一杯香槟,缓缓踱到角落,自娱自乐起?来。一路走来无数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或暧昧不明,或嘲笑轻蔑。
至于?其中的原因,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自己唱跳双废,却硬生生挤进了前十的出道位,在?热搜上闹得沸沸洋洋好几天。其实这种情况也属正常,毕竟民怨沸腾,他实在?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他不合群,性子孤僻冷淡,怎么唱都不在?调上,就凭着一张脸就能出道,不是花瓶是什么。
但广大气愤到了极点的粉丝却发现,自己发牢骚的话竟然被?屏蔽了?!有?些情绪激动的黑粉甚至收到了律师函。
热搜热度一降再降,这件事就这么被?按了下来。
有?眼睛的人这下都能看出他背后?有?人在?撑腰了,广场被?水军洗得比脸还干净,看不到一句不和谐的评论,超话里歌舞升平都是粉丝闭着眼睛吹。
虽然圈里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靠山,但这么明目张胆肆意妄为的,江逾白还是头一份。
出道后?资源一路飞升,但却怎么捧都捧不红,反而还声名狼藉,被?骂糟蹋了不少好剧本,哪怕肉眼可见的他每部剧都在?进步。
虽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但是江逾白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怅然之色。
“怎么你一个?人?”一道轻快的女声在?身旁响起?,江逾白循声望去,不由微讶。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介乎少女和成年女性之间,又带着几分天真稚气,眉清目秀。
这是苏凝,少年成名,虽然年纪小,但是实实在?在?的老戏骨,她极有?灵气,十四岁便出道,如今已?是最年轻的影后?,是名导的老搭档了。
江逾白和她曾有?过短暂的合作,只不过一个?是女主角,一个?是只出镜五分钟的小配角,不过因为兴趣相投,倒是难得的私交不错。
有?的人生来就觉一见如故,他和苏凝就是如此,只不过他名声尴尬,咖位太过悬殊,为了避嫌和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他鲜少在?公众场合表现出这种交情。
江逾白笑了笑:“人少,清净。”说着冲她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
苏凝古灵精怪地耸耸肩,她蹑手蹑脚地从?侍者手里接过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熊蛋糕,然后?啧啧几声感叹:“真可爱啊真可爱啊……”
而后?毫不犹豫地一口咬掉了小熊头,露出了一个?餍足的表情。
江逾白:“……”
他看着对方面不改色吞下一大口奶油,口红竟然没弄花半点,不由叹了口气:“你小姨不管了?”
苏凝的经?纪人就是她小姨,也是圈里颇有?名气的经?纪人。苏凝冲他挤挤眼:“别告诉她。”
等到她飞快地解决了整个?蛋糕,才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妆容,拍拍江逾白的肩膀:“没关系,他们啊,就是羡慕嫉妒恨。”
说完,她就做了个?鬼脸,像只轻盈的蝴蝶般跃入场中,和那些名导在?一起?,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江逾白在?角落看着叹了口气,就算是拿到了叶玉山的请帖又怎么样呢,自己还不过是个?局外人。何况,这份请帖是看在?商牧野的面子上,才递到了他手上。他在?被?所有?人排斥孤立,毕竟在?其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靠着不入流手段强行挤入这个?圈子的娈宠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