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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首发/作者三生糖
第二十?四章
张识的出现并不在意料之?中,云娆到大慈恩寺前心中无比紧张,再加上岑煊并未详细告诉过?她,究竟要如何?带她离开,她心中一开始也没底。
她原本想找机会甩开茯苓与连翘,没想到两?人将她看得紧紧,根本寻不到机会,直到三公?主突然驾到,人潮推挤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腕猛地被人拽住。
拽住她手腕的是个男人,面容看起来?极其?陌生,但云娆却认得那双冷峻慑人的墨眸。
她眼睛慢慢瞪大。
是岑煊。
下一瞬,男人用?力将她拽到怀中护住,没有任何?挣扎余地就被迅速带离人群。
云娆没想到岑煊会亲自现身带她离开,她原以为岑煊所谓的“安排好一切”,是吩咐好他的人带她走。
昨夜容珺折腾太甚,云娆双腿实在酸软得厉害,走路本就吃力,如今岑煊带着?她往人潮反方向走,更加让她吃不消。
岑煊见少女?走两?步就踉跄一步,迟疑一瞬,将人打横抱起。
男人独有的冷冽的气息蓦地笼罩下来?,云娆惊愕抬头。
她戴着?帷帽,岑煊看不到她的神情,却也猜得七八分,在她出声前,早一步阻止她:“不要说?话?,张识很快就会发现你不见,你的声音太好认,要是被他的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云娆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想,岑煊身高与容珺差不多,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扎眼得很,如今还带着?她,难道就不怕被他的人认出来??
三公?主驾临大慈恩寺,到处都是皇城护卫,见到可?疑人物就会上前盘查,两?人要离开时,自然也被护卫拦了下来?。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云娆戴着?帷帽,衣着?不俗,显然就是大户人家的正经姑娘,被一个男人抱着?,护卫不拦他们拦谁。
“温延清。”
护卫听见他的名?字微微一怔。
岑煊唇角微勾,冷笑了声:“怎么?不认得我的脸?那总该听过?家父温斯年的大名?。”
温延清为国相的次子?,虽是京城四俊之?一,却是也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
护卫听他自称温延清,有些迟疑地端详起他的容貌。
此人相貌极为出众,惊绝昳丽,俊美锋利的眉眼的确与国相有几分相似。
岑煊不耐烦的亮出刻有“温”字的玉佩。
护卫见到玉佩,一个激灵,想起温二公?子?的浪荡名?声与阴晴不定的残忍凉薄,瞬间冷汗涔涔,连忙摆手让人退开。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扰了温二公?子?的兴致。”
云娆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双眼已是不敢置信地瞪得老大。
岑煊居然敢假冒国相的儿子??
直到两?人上马车,她才心有余悸地问:“岑大人借用?温二公?子?的名?字,真的没关系吗?”
岑煊就坐在她对面:“无妨,他知道。”
“?”云娆错愕,越发迷惑起来?。
岑煊不以为意,说?起正事:“我送你离京之?后就会下马车,换我安排好的人上来?,他们都是可?靠之?人。落脚处虽是江南,但不是苏州,苏州容珺一定会派人下去,你若想找亲人,最好过?两?年再回去苏州。”
云娆点头。
岑煊问:“可?拿到卖身契了?”
“拿到了,待会儿出城──”
“待会儿出城用?我准备好的文件,否则容珺很快就会知道你离京之?后的去向。”
云娆微微一怔,点头:“好,多谢岑大人。”
她终于知道为何?之?前会觉得岑煊和容珺,分明性格天差地别,却给人一种相似感。
岑煊和容珺一样,皆是思虑周全,做事滴水不漏之?人。
两?人并不熟,马车内很快就陷入沉默。
云娆正想开口,让岑煊帮自己带几句话?给钟钰,男人却早一步开口:“除了你的小名?叫知知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有关于家人的记忆?仔细想一想。”
关于家人的记忆?怎么突然问起她的事?
她迟疑了下,说?:“好像有,但都非常模糊。”
“无妨,记得什么就说?什么。”
记得什么?
“隐约记得,被丢弃前他们也是对我万般疼宠,好像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
所以她上辈子?总以为,是因为家里养了太多孩子?,爹娘养不起她,最后才狠心将她抛弃。
上一世她觉得很委屈,恨透了他们,才会完全没有想过?要找亲人。
岑煊墨眸沉沉,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又问:“还有吗?”
云娆摇头。
“可?曾有信物?”他忽然解下系在腰间的玉佩,递到她面前,“像是这样的玉佩?”
正是他刚才拿给护卫看的那一块,温氏嫡系子?弟才能拥有的玉佩。
她垂眼,看向玉佩,浑然不觉低头端详的同时,男人却是抬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又像是想透过?她看谁。
那是上好的和阗羊脂白玉,玉质极为细腻白润,雕纹繁复,一看便十?分贵重。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信物。
“没有。”云娆摇头,无奈一笑,接着?打趣道:“就算真的有,也早被人拿走了。”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玩笑话?,男人却敛下长睫,认真沉吟起来?:“确实。”
云娆莞尔。
她觉得这位岑大人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看似冷傲难以亲近,实则不然,意外的亲切。
云娆想到前世岑煊和钟钰浪费了许多年才在一块,忽觉惋惜,这俩人都是她的恩人,她实在想不到要如何?报答心中的感激,思量片刻,决定开口提醒这位表里不一的岑大人。
“大人若对阿钰有意,该跟她直言,否则依阿钰迟钝的个性,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您的心意。”
岑煊微怔,撩起眼皮看向她,眼底有淡淡的情绪流转,少顷,垂眸淡道:“未必。”
云娆不解。
岑煊收回玉佩,低头系回腰间,举手投足间无处不透着?浑然天成的矜贵气息。
“就连你都看得出来?的事,她如何?察觉不出?不过?装傻不愿点破罢了,她若是无意,我也不想逼她。”
云娆偏过?头,微微抿嘴窃笑。
这便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难怪岑煊上辈子?等到钟钰要和人议亲时开窍。
至于不想逼钟钰?根本就是骗人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漂亮话?。
上辈子?这位岑大人得知阿钰议亲时,可?急得很,几乎是各种威逼利诱,手段尽出,才终于抱得美人归。
云娆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离京时,有了岑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果然一切顺利。
岑煊将人送出京,便要下车,下马车前,云娆将他叫住。
“嗯?”男人回头看她。
“有请岑大人帮我转告阿钰,让她不要太过?牵挂我,也请岑大人……”她眼里话?里全是慎重,起身,在狭窄的马车中,朝他福身行?礼。
云娆想到,自己很可?能这一别,此生再也没机会再见好友,眼眶蓦地一热,鼻头酸涩。
她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意散去,声音里压抑着?哽咽:“请大人替我好好照顾阿钰。”
岑煊似是察觉到小姑娘离别的哀伤,静默半晌,沉声道:“好。”
男人猫着?腰,掀起马车帘,眼见就要下马车,却蓦地一顿,竟是又回首看她,眸色微深:“无需难过?,还会再见。”
马车外头,微风徐徐,竹影婆娑,明媚的阳光映照下,男人冷淡的眉眼瞬间柔和不少,生人勿近的冷漠犹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云娆一怔,几瞬后,莞尔一笑,正要点头,盈满笑意的眼瞳骤然瞪大,惊呼脱口而出:“大人小心!”
容珺此次巡营并非只身一人,明帝不止派了他,还让七皇子?陆君平同行?。
陆君平原本就是容珺的拜把子?兄弟,如今背后又多了温家势力,声势一下拉高不少,风头简直就要盖过?太子?,昨日明帝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派容珺带他巡营,偏爱显然易见。
巡营期间,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战战兢兢的随伺左右,唯容珺神思恍惚,陆君平与之?攀谈时,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这原本京城到营地的时间,若乘马车,得费时一日,却因容珺坚持快马赶路,硬是将路程压缩到只剩半天。
陆君平知晓缘由,并不意外,更无迁怒责怪,就是没想到容珺到了营地之?后仍心神不宁。
容珺向来?公?私分明,陆君平鲜少见他这般模样。
待天色全黑,两?人巡视也告一段落,回到营帐内,陆君平终于开口:“怎么了?有心事?”
容珺自知失态,肃容拱手行?礼:“是,请殿下责罚。”
陆君平失笑:“责罚什么?待在边关的那几年,刀剑无情的战场上,你为我挨过?刀、挡过?箭,我的命说?是你护下来?的也不为过?,我们之?间可?说?是比亲兄弟还要亲,无需说?这些客套话?。”
容珺微微笑了下,还想要说?什么,营账外却传来?通报:“禀七皇子?、容大将军,军营外一人自称张识亲信,名?唤张近,有急事求见容大将军。”
陆君平眉梢微挑,容珺唇边笑意尽失,面色微沉:“传。”
“可?要我回避?”
容珺摇头。
陆君平见不用?回避,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来?人一开口,便投下一枚惊天雷。
“将军,云娆姑娘不见了。”
饶是容珺早有心理准备,向来?冷静沉稳的眸子?犹是蓦地一缩,闪过?一丝慌乱。
男人双眼迅速地暗了下去,逐渐盈满暴戾与愤怒的情绪。
无法压抑地暴躁从心头腾起,瞬间就将平时伪装得再完美不过?的情绪烧个干净。
他最不想见,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陆君平皱眉:“说?清楚一点。”
张近将来?龙去脉简略交待,最后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张大人说?,说?云娆姑娘很可?能是……逃了。”
逃了。
那小丫头居然逃了?
陆君平眼瞳骤缩,还想说?什么,风驰电掣间,容珺已身形如风,上前踹倒来?人,一脚踩在他胸膛上。
容珺凤眸猩红,脸色阴沉得可?怕,与平时判若两?人,浑身透着?一股子?的阴寒暴戾,低沉的嗓音充满冷酷──
“你们都是废物?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姑娘?”
陆君平诧然。
张近显然也没想到素来?温文尔雅,待人谦和如沐春风的容大将军会如此,怔愣了好半晌,颤声道:“张大人已经派人在城内四处搜寻,但始终……”
容珺本就是习武之?人,气力又比寻常人还要大,刚才一脚下去,他已被踹得生生呕出一大口血,说?到最后不敢再说?,怕再将人惹怒,会小命不保。
容珺倏地将人踹开,扭头就要出帐:“来?人,备马!”
陆君平回过?神,连忙斥喝:“谁也不许备马!”
“你疯了吗?!”
陆君平上前,用?力地将容珺拽到一旁,扭头冲着?躺在地上的张近道:“你,出去!候在营帐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营帐。”
张近狼狈的爬起身,连忙退下。
“殿下,我得回京。”容珺挥开陆君平的手。
陆君平差点被气笑:“回什么京?你现在回京就是抗旨,那是要掉头的,只要她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她离不了京,你急什么急?回去我就派人帮你一起找,肯定找得──”
容珺打断他:“她有卖身契。”
“什么?”
陆君平神色几变,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你将卖身契给她了?”
“她知道卖身契收在哪。”
这句话?寻常人可?能听不出什么,对陆君平来?说?,信息量却不是一般的小。
他实在太了解容珺。
陆君平瞠目结舌,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找回说?话?的声音:“你故意的?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人是最禁不起考验和试探的,你忘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试探她?”
陆君平无法置信,气得不轻:“你疯了!”
疯了吗?容珺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他早就疯了,早在前世她为他投井时就疯了。
男人瞳仁一片黑暗,微微涣散,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像是丢了什么。
陆君平见他如此,一时间,冷意爬满背脊。
“我不管你与她之?间如何?,不管你为何?要这样试探她,子?玉,你清醒一点,冷静一点!她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一个女?人,你不要忘了,我们都有大仇要报,当年你我结拜之?时,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说?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勿忘初衷,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谁知,容珺听完他苦口婆心的一顿劝之?后,竟又微微笑了起来?。
男人干净的眉眼尽是愉悦,目光却是说?不出的悲凉。
陆君平一怔,瞬间毛骨悚然,竟不知如何?再劝。
容珺记得,他上一世也曾用?类似的话?劝过?陆君平。
那时温澜清被太子?使计强占清白,被迫嫁入东宫,陆君平几欲崩溃,好几次都想拿一把刀冲到太子?面前,与之?同归于尽,次次都被他拦下。
他当时也劝陆君平,殿下,要以大局为重。
后来?,云娆没了,父亲也劝他,子?玉,要以大局为重。
“父亲,此次离京,长公?主定会派人为难云娆,回京前,您务必代我看好──”
边关告急,皇帝急召,明帝身边的大太监就候在大厅,事发突然,刻不容缓,能托负之?人唯有与自己血脉相连,同样背负血海深仇的亲人。
“知道了,你且放心,安心退敌。”
他还记得,当时父亲是这么对他承诺的。
那是他当下唯一可?相信,可?托负之?人。
……
“子?玉,我也没想到她对你用?情至深,得知你要成亲,居然趁你离京时犯下傻事,人死不能复生,务必以大局为重。”
……
“岑家的亲你不想结也得结,就只差临门一脚,你母亲的命,你那来?不及出生就没了的妹妹,你隐忍负重的这二十?余载,难道就要为了一个女?人全都断送?!容珺,你给我冷静一点!”
当信仰崩塌,当最坚固的堡垒崩溃以后,该怎么办?
继续报仇?报仇之?后呢?他还剩什么?
没人知道当年为何?他要拦下那个小乞丐。
她上一辈子?想要的,这次他都竭尽所能,想办法给她了,也准备好要放弃容家的一切,为什么还要逃?
他不是说?过?,再给他一点时间吗?
不是说?,要等他回来?,和他一块过?乞巧节,上御街看唱神戏吗?
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