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2 / 2)
一直有点反常没有出声的即恒这时以绝不容侵犯的姿态挺身挡在和瑾身前,一双深瞳望不到底,然而他的语气却是十分强硬的:“娘娘明知公主犯戒,怎么能再加纵容?”
和瑾很惊讶,虽然看不到即恒的表情,可她却从挡在她身前的挺拔的背上,看到了少年的凛然和忠义。
她没有指望过他能在这个时候帮她解忧,所以他能及时站出来,态度坚决地为她挡风遮雨……她挺感动的。
即恒并不知道和瑾的想法,他直觉露妃此人不简单。他观察了她这么久,她都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若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有几人能做到。单凭她能悄无声息地逼近到他身边,让他毫无察觉这一点,就绝不能轻易让和瑾跟她走。
露妃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眸闪过一丝冰冷,但很快就被抹去。她重新堆起笑容,可是眼睛里再没有了笑意。似乎是习惯性地轻掩嘴唇,她柔声笑道:“公主有个尽忠职守的好护卫呢。只是即恒队长好像有所误会,我请公主喝茶,便是我破了公主的戒,责任在我,怎么能说我纵容公主呢?我是在帮她呀。”
即恒一愣,太过复杂的逻辑关系很容易让他晕掉。露妃的话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可说她真的在帮和瑾,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但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和瑾见即恒这么快就败下阵,急得直跳脚,方才一瞬间的感动之情早就灰飞烟灭了。纵然她机智灵巧舌灿莲花,被人掐住脖子的当口她也没办法为自己争取什么,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好看不中用的白痴身上。
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一大早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即恒会不会给她惹麻烦,却忽略了自己才是预示的主人公!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一脸诧异地说道:“这么热闹在干什么?”
和瑾转过头,见到那个人后脸上血色顿失,如晴天一桶冷水泼下,僵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只有——这回是真的完了。
那个人也看到了和瑾,脸色顿时很难看,他沉下声音质问道:“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卫队长。他刚正不阿的视线划过和瑾与即恒,神情十分严峻。见和瑾咬着嘴唇不说话,知道多问无益,他转向即恒,严厉道:“即恒队长,你可知你犯了擅离职守之罪?”
然而即恒不卑不亢道:“卑职以保护公主为优先任务,并没有错。”
卫队长冷冷地笑了一声,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正色道:“公主已将你借于皇家护卫军,你就要遵守护卫军的规则。这是公主同意相借时就默许的。”
即恒张了张嘴,喉头像被堵住,再一次被反驳到哑口无言。和瑾痛苦地别过头,为自己得不到回报的信任默哀。
两个小鬼都被打败了,卫队长继续转向露妃,语气铿锵有力:“露妃娘娘,您如今有了身孕比不得从前,还请您行事之前都要多加考虑几分,出行谨慎。宫中近日不太平,这种人迹罕至之处还是少来为妙。”
露妃勉强地笑了笑,竟也没有说话。这个宫里能让露妃也感到棘手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卫队长,不为别的,就为他的啰嗦。
在卫队长连珠炮般的说教开始第二轮之前,露妃轻了轻嗓子,罗袖几乎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和瑾与即恒身上流连,目光中的笑意暧昧而胶着:“卫队长一向赏罚分明,相信一定不会姑息违纪者。”她目光中闪过一丝恶意的狡诈,黏腻的声音如无骨之蛇般娇柔婉转,“我有些累了,就先行回宫了。”
说罢,由嬷嬷搀扶着款款转身而去,在离去之前她回头深深看了即恒一眼,不知在笑什么。
她笑起来和陛下很像,不仅让人捉摸不透,还令人浑身不舒服。
“恭送娘娘。”卫队长带头领着一干护卫军躬身道。
待露妃一行走远后,卫队长面无表情地转向即恒,吸了口气又不想跟他说话,最后严肃地对和瑾说:“公主,你犯戒了。”
和瑾背着身无意识地咬着指甲,闻言顿了顿才转过来,唇色苍白得吓人。她低垂着目光,声音里透出少有的惧意,低声咒骂道:
“不用你们每个人都来提醒我……”
卫队长昨日才与和瑾发生冲突,即恒本以为他定会借机奚落和瑾一番。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无聊,而事态也往往比他预料得还要严重。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卫队长看向和瑾的目光里会有一种悲哀,甚至是怜悯。
那天下午,他被关进清和殿后院的柴房里自省,并且听说和瑾一下午都跪在朝阳宫,一直跪到发昏晕过去。
一向宠溺公主宠到无法无天的陛下,这一回竟铁石心肠下了重罚,和瑾虽然因昏厥而免于体罚,但是四百遍女德女戒仍旧逃不掉。而这已经是卫队长和高公公极力求情后的结果。
陛下的底线绝不容人侵犯,不论是谁,都不准许挑衅天子的权威。宫里的规则时刻都在束缚着人们的行为,不给任何人逃脱的机会。
即恒想起卫队长曾经说过的话:陛下对公主的宠爱绝不会多于对一个宠物。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至今为止发生的事近乎全让卫队长说中了。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透过木门的缝隙看到空中一轮残月,月光皎洁如白华,内心却有隐隐不安之兆浮起。
今夜有雨,更深露重。
露妃说的话似乎是某种暗示,仿佛在暗示今夜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这种感觉太过于强烈,让他沉寂已久的胸腔开始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