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娉婷(1 / 2)
彼时正?值初春,阳光明媚,房间里的窗户打开着,檐下的梨花花苞青中含白,迎着微风,朝窗中伸展腰肢,想要一探屋中究竟。
屋外偶然闪过一丝雀鸣,屋内一片寂静。
一个青衣公子坐在在书桌前,低头?看着坐在案前的人,她垂着头?,眼睑之下倒映着一片阴影,让他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她睫毛一颤一颤的,泄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公主,没吃早膳吗?”他开口问。
“嗯……”她想了个理由,当然不可能将为了见他而精心准备的衣服的事说给他听,“起晚了,来不及。”
“阿树。”程迦唤来了小书童,吩咐道:“让后?厨准备些早膳,清淡适口的。”
“不…不用了。”兰言诗看着他说:“给我些糕点垫垫肚子就行。”
“不知?公主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点?”
“甜的,软糯一些的,其他的也行,我不挑。”
小书童得了命,立即去后?厨准备。
偌大的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个不言,一个不语。
仿佛回到了初见的那个雪夜,尴尬又诡异的氛围在这间屋中流转。
“我能看看你的画吗?”她试探地问。
“为何?对我的画如此感兴趣?”
他一个问题让她哑口无言。
这本来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但?她心里有鬼。
爱屋及乌,就是那么?个道理。
她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理由,正?准备回答,谁知?那个老?管家来了,对他说:“世子,国公有事找您过去一趟。”
程迦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答应了。
离开前,对兰言诗道:“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时间到了便回去。”
说罢,便离开了。
后?来阿树给她端来了一桌精致的糕点,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她虽然不大开心,但?委实饿坏了,边吃边和阿树聊了一会儿。
“阿树,这糕点是不是在桂馥斋买的?”
“啊?”阿树心中小惊了一下:“不是啊,是府中厨子做的。”
兰言诗看着桂花糕,审视了一会,嘟囔道:“外形虽然不大一样,但?是味道却和桂馥斋的没什么?区别。”
她见小书童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安慰道:“我的意思是,味道都很好?,我很喜欢,你别紧张。”
“公主喜欢就好?。”阿树松了一口气。
“阿树,我觉得你比上次见面时又长高了一些。”
“多谢公主关心。”
“阿树,这么?多糕点我不吃完,你坐下来陪我吃一点。”
“阿树身份卑微,不敢僭越,请公主恕罪。”
眼前这小书童,年纪小小,言语间都是客套之道,一板一眼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她觉得,小孩还是像蜜果?那般比较可爱。看着阿树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要伺候自己?,她不习惯,于是打发了阿树,自己?吃完又坐在书桌前看了会书,看着看着趴在桌上睡着了,一觉睡醒,他还是没回来。
阿树告诉她,今日学习的时辰已经够了。
她又呆坐了了一会儿,不见程迦归来,于是离开了程府。
离开时悻悻然,像只?蔫儿的小花。
期待见他好?久,她苦心准备一番,反复挣扎着告诉自己?,宫宴他拒画,对自己?不管不问,是因为他无力改变,但?今日,他见她也没有欢喜,还中途把她晾在那里不管她。
可她能责备他什么?呢?
他视她为公主,对她恭敬,书院时对她颇为照顾,她还能要求他为自己?做什么?呢?
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吗?
回想了一下他冷淡的态度,就连她自己?,也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
出程府时,让她意外的是,看见一个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等她。
“你来干什么??”
他站在夕阳洒下的余晖中,对她道:
“看你有没有被人拐走。”
兰言诗心情不佳,直接略过他,自行上了马车。
程释一眼便知?,她在程迦那里踢了铁板,吃了钉子。
他坐在马车前驾车,晚风迎面而来,他心无比畅快。
或许叫她得知?了他的想法,那又如何?。
他这个卑劣的小人,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但?,就是畅快。
她坐在车中,纠结满肠。
怨恨完了程迦的无情,又觉得自己?今日没做好?。
她今日在程迦面前出丑了,不仅肚子咕咕叫,还画不出东西,他肯定觉得她是个腹中无才的人。
回了香积院,兰言诗无心用膳,吃了两口晚膳,早早入睡了。
到了深夜,程释又偷入她闺房。
他站在她的床边,看着熟睡的她眉头?紧锁,他原本是窃喜的,但?现在看见她郁郁寡欢,他的心也跟着变得低沉。
我想要你每日都过得开心,但?不是和其他男人过得开心。
你懂吗?傻丫头?。
程释揉了揉她的眉心,抚平了那份凝结的愁思。
到了第二日,兰言诗起身后?,蜜心上前伺候,问她:“小姐,今日想穿什么?衣服去程府啊?”
“随意,你挑件适合的便是。”昨夜沉沉睡了一觉,但?是被程迦忽略的失望心情仍然那么?强烈,她穿什么?,重要吗?他又不会因为她穿了好?看的衣裳对她另眼相待,因此又交代了一句:“蜜心,一切从简。”
蜜心见兰言诗心情不佳,她猜测是昨日在程府中遭遇了令小姐不开心的事,走到一旁,默默帮她挑拣衣裳。
说到衣裳,真是见鬼了,她明明将天外霞坊送来的新?衣摆在衣柜的最上面,谁知?一夜之间就都不见了,她翻箱倒柜,挖地三尺都没找出来。
更加奇怪的是,小姐还让她不要声?张此事。
她取出一件海天霞绿梅白蕊褙子,搭以翠微如意飞鸟三裥裙,为兰言诗梳了一个简单的流月髻,簪月桂绒花。
“小姐,玉佩呢?还有耳坠?”
“不戴了。”兰言诗今日在家中慢悠悠吃了早膳,然后?前往程府。
为了以防万一,肚皮又在程迦面前咕咕叫,她袖里揣着让蜜心准备的芝麻红糖饼。
这日程迦依旧在书房等她。
她从院子里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徐徐绽放的梨花枝后?,他坐在窗边,正?在低头?看书。
神情专注,他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睫毛纤长,侧脸照着花阴,清隽雍容,叫人难忘。
就是见了一眼,她把昨日那些叫她感到难过的情绪,统统抛到脑后?了。
心跳为他加快,难以自制。
“世子,早。”她站在窗外跟他打招呼。
他听见她的声?音,放下了书,对她说:“公主,早。”
“今日想做什么??”程迦问她。
“我昨天说过想看你的画。”
她真的是个很执着的人。
喜欢甜食便由小吃到大,喜欢一个人由前世到今生?。
“好?。”程迦没有像昨日那样冷漠,他一口答应,“想看什么??画就放在二楼放着,我去拿给你。”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公主今日吃早膳了吗,要爬楼梯的。”他意有所指,带着微微的揶揄。
“……”兰言诗颇为无奈:“二层还是走得动的。”
程迦轻笑着为她指路:“公主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楼梯,兰言诗在前,程迦跟在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她裙摆上,她的翠微如意裙层层叠叠,虽都是绿色,但?有深浅之分,最里头?的衬裙是缥碧色,中层是醽绿色,外头?是浅淡的沧浪色,她步伐不快,摇曳婀娜,裙上绣着的鸟儿因她生?动,她因攀爬的动作而露出了腰间一段,不盈一握,他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在兰言诗看不见的地方,她眉宇紧锁,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