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青梅煮酒(1 / 2)
雨水小了些,打在车厢上的噼啪雨点也小了很多,然而楚染一身黑色袍服上都是泥水,在听到陆莳的讽刺后,她莫名一怔?
难不成陆莳识破她了?
她策马走近,伸手欲掀开车帘的时候,萧明匆匆跑过来,禀道:“太子殿下,这几人该如何处置?这个时候太乱了,关也关不住的。”
楚染略一沉吟,就听到陆莳的声音:“殿下若放心,便交给臣,过几日便让人送去郢都。”
“不用了,孤自己会处理,不劳陆相费心,您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体为好,到时腿真的坏了,阿姐就有了退婚的理由,毕竟谁愿意嫁给一个残废之人。”
楚染直接拒绝陆莳的好意,今日连续欠下两份人情,再欠就真的还不清了,她苦恼地看了一眼马车。
她讽刺的话,让萧明震惊,他下意识看向马车,里面坐的是养病的陆相?
陆莳好似没有听到外面楚染讽刺的话,淡然回她:“烦请殿下回去告知公主,待她及笄后,臣便去向陛下提亲。”
冷风中,楚染握紧了自己的缰绳,冷冷道:“这句话还是陆相自己去说,孤觉得羞耻。”
“臣突然觉得方才的殿下与此时不同,那般矫健的身姿与您现在畏缩的模样不似一人,或许臣方才是错觉。”陆莳的声音好似在笑。
楚染恼了,便道:“陆相想说孤方才不知羞耻?”
“羞耻与否在于殿下,您若不将方才几人交给臣,明日太子便知您、脱了旁人的衣物。”陆莳的威胁不轻不重,却能让楚染浑身一震。
太子若知晓她今日所为,只怕会气得吐血,她咬牙道:“陆相为何不愿意退婚?”
“臣等了殿下十年,为何要退婚?”陆莳在车厢内弯了弯唇角,神色如常,挺直的脊背微微松懈下来,靠着车壁静静等着楚染的回话。
楚染不知这人有何本事,未见她人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她沉默少顷,低声道:“陆相娶我可就成了王后的敌人了。”
陆莳闻声,侧了侧身子,那双墨色的眼眸中晦暗不明,更似空洞,她同样放低声音:“我不与殿下成亲便是王后的朋友?”
恒王有霍家的支持,势力与太子齐平,而太子与楚染的依靠便是在外镇守一方的连家,而皇帝最忌惮的便是手握重兵的大将。
太子这是撞到皇帝的刀刃上去了,但他极为赏识满身清贵的陆莳。陆莳知他心意,替他收拾了几位‘心怀不轨’的武将,故此得到了相位。
楚染对陆莳的所为心存不屑,可两人到底是有婚约的,她觉得自己同陆莳无法处到一起,不如退婚的好,不然她总觉得陆莳在盯着她,就像是给皇帝做探子一般。
因此,她在陆莳拜相后主动写信退婚,但陆莳未曾给予回应。
隔着车帘,她看不到陆莳此刻的神情,大约是极为得意的,有了她的把柄如何不得意。
她不想与这人争了,便故作大方道:“如此,我便将这几人送给陆相,你我之间互不相欠。”
以这三人的性命抵去今日的两份人情,楚染想得确实很精明。
陆莳识破她的小心思也未曾言明,颔首道:“臣谢过殿下。”
楚染不与她计较,吩咐萧明将这几人给陆莳送过去,自己回身去帐篷内换衣裳。她的衣裳几乎从里到外都是湿透的,她来时做了准备,胸口以绸带裹住,现在绸带也都是湿透的。
她知晓这里的处境不好,衣裳多带了几套,都是临时赶制的,有些大小不合身,也能将就穿。她几乎冷得发抖,凑近火堆处烤了烤才缓解身上的冷意。
带来的几乎都是与太子平日里一样的款式,太子自小羸弱,身材比她高一些,她在自己靴子里垫了增高一类的东西,与太子也无异了。
将自己收拾好后,萧明就回来复命,“陆相的人已经将那几人带走了,殿下,臣不明白为何将这几人送给陆相,这么大的便宜就给她了?”
他是武将,方才殿下那幕多么英雄,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么卖命才稳住那群要暴.动的百姓,陆相过来动动嘴皮子就将人带走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
楚染看着外面变小的雨势,帐篷上方不断有大颗的水珠往下掉,她唇边笑意讥诮:“孤也不想给,就当还她的人情,对了,那群商户开门了吗?”
萧明道:“有几家熬不住,已经开门了,杯水车薪,怕是不够啊。”
“无妨,撑一刻是一刻,孤再去催催陛下,你先下去巡视,莫让有心人去煽动百姓情绪。”楚染吩咐几句后就转身回帐篷里休息。
外面有人在把守,她也可以歇息片刻,陆莳的话一直搅得她心境不宁。
她二人关系微妙不明,又关系到她的前途,她为何不肯退婚。
第二日的时候,楚染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都与商户谈定了,到时写下欠条即可。
****
春雨连绵,最是扰人,屋檐上的水在徐徐下落,时而滴答一声。
陆莳坐在轮椅上,莹白的指尖捧着一盏茶,身旁婢女从远处走来,笑吟吟说:“陆相,您的青梅酒可以饮了,今晚要试试吗?”
青梅煮酒,让人深思。
陆莳眼前一片漆黑,她听到婢女欢喜的声音后终是舍得展颜,她笑说:“我不宜饮酒,你着人去给赈灾的太子殿下送些过去,记得要悄悄的。”
婢女不大乐意,道:“昨日太子殿下都说您是残废人,您怎地还对他那么热情,他是储君,可您也是丞相,哪能这般折辱您的。”
“无妨,我不与孩子计较,你且让人送去,她自会明白的。”陆莳道。
婢女捧着酒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不解道:“您这还有含义?”
“你且去吧。”陆莳不曾多说就打发她离去,雨后的风有些冷,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裳,脑海里略过楚染的模样。
前世里楚染一生所为都为了太子楚瀛,可到后来都没有保得住他,今生亦是如此。她抿了抿唇角,想起前世里楚染与她和离时的情景。
那时太子刚死,楚染如同天塌一般,哭过闹过一通后,依旧无济于事,皇帝始终认为太子死于旧疾,不久后册立恒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