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不要的行李(1 / 2)
纪向之不知?自己是怎么从父母家出来的。
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尖上?。
二十六年?来,他都活的潇洒恣意。
学生时代忙着做叛逆少年?,一边被学校贴警告处分,一边被男生们簇拥着狂奔,高考一飞冲天,成了?别人眼中“玩了?六年?照样考重点”的聪明人。毕业以后?不靠父母,自己创业,虽然过程辛苦坎坷,但四年?内?有公?司都顺利上?市,没给父母丢脸。
他是长辈眼里“努力向上?”的后?辈,同龄人里“没浪费金汤匙”的成功男人,绝大多数人对他性?格的评价都是正面的,“踏实”“可靠”“仗义”“人好?”“讲道理”“大方”,他们不吝啬用这些词汇来形容纪向之,纪向之听到?时也无一不喜。
可现在被纪德川指着鼻子数落,让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错。
即使临走时,纪德川说“你的性?格在感?情里不算好?,但作为?父亲,我很欣慰你是一个充满善意的人”,他也无法化解自己心?中的挫败感?。
这样的性?格真的令人讨厌吗。
就是因为?这样,江遐迩才离开了?自己吗。
每一件旧事都被他翻出来,像审视敌人一样看待从前的自己。
从来不准时。
总是让江遐迩等。
在自己的逻辑里,用利弊和轻重缓急来做选择题,然后?将江遐迩放在后?置位。
想要占有江遐迩,却没有给他安全感?。
……太多。
太多,他快要算不清。
纪向之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自己是局外人,好?站在一个清醒的位置,洞穿眼前的一切,知?道在绝境面前,什么样的纪向之才能让江遐迩回心?转意。
——
江遐迩来到?罗格斯的第十三?天。
时钟划过“十”,手机在口袋里震起来。
今天舒云的电话比江遐迩更快。
她?心?情不算很好?,问了?江遐迩在学校的事,又问江遐迩有没有结交到?新朋友。
江遐迩其实没有交到?亲密的朋友,每天两?点一线地学习生活,根本没有时间,但因为?总是给舒云否定的答案,?以他希望今天能有些不同。
至少让舒云在电话里更开心?一些。
“昨天认识了?几个足球踢得很好?的朋友。”
舒云激动地问:“都是足球队的吗?是怎么认识的呢?”
“嗯……都是足球队的,剩下一个是我们实验室的玛尔,”江遐迩说,“昨天下午我们组集体休假,玛尔约我们一起去体育馆,我不会游泳,后?来就改去了?田径场,罗格斯和隔壁学校的队伍在踢友谊赛,玛尔是队长好?朋友,我们就得到?很好?的观赛位置,就在他们的教练后?面。”
“然后?呢?”舒云笑着说,“他们有邀请你合照吗?”
江遐迩摇头:“没有,只是结束的时候,隔壁学校的队长想要我和他一起踢球……我不会,他和他的队员教了?我。”
舒云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那他们有没有要你的联系方式?”
“要了?,”江遐迩摸着后?脑勺,不太好?意思地说,“他们有些热情。”
“热情是好?事啊,认识多一些朋友,在国外的时间才会更开心?一些,”舒云说,“平时休息可以多出去走走,各个国家的风景都不一样,值得去看看。”
江遐迩“嗯”了?一声?,又说:“如果还有休息机会的话。”
他们约定通话的时间是江遐迩这边早晨九点,因为?要继续工作的原因,通话时间不会太长,简短聊两?句就会挂断,但今天舒云明显没有想要结束。
“遐迩,”舒云顿了?顿,说,“你和向之的事,我和他爸爸都知?道了?。”
“向之。”
江遐迩有些猝不及防。
“向之”两?个字像天空昏暗时候,没有雨伞的行人江遐迩不断抬头往上?看,砸下来的第一滴雨水。
害怕出现,又不自觉的想知?道,到?底会不会出现。
江遐迩木然,“哦”了?一声?,问:“什么事啊?”
“假结婚的事。”舒云怕他多想,很快笑道,“我自己发现的。”
谎言骤然被拆穿,江遐迩心?口直跳,下一秒便无地自容,紧张到?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话,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开口:“阿姨……”
“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一件错误的事,”舒云莞尔,“我和纪向之爸爸都很喜欢这样的、和你的相?遇方式。”
她?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江遐迩脊背僵直,手紧紧攥住了?窗台的石沿,发出声?音:“……对不起。”
舒云的声?音好?像穿过电流,温柔摩挲他的头顶:“遐迩,没关系,谎言不能让我们疏远。”她?慢慢地说,“我和纪向之爸爸的意思是,如果和纪向之的婚姻让你不开心?,你不用顾忌我们,按照自己的意思做。无论?你是否选择离婚,我们都会尽自己的能力保护你,保护秘密。”
长辈的宽慰像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已经冰冷许久的少年?的心?,江遐迩喉结深咽了?几次,控制自己鼻酸的情绪。
他的眼睛起了?雾,朦胧一片,不断贡献湿热给冷空气触碰。
他说:“谢谢”
“是我打扰了?你的好?心?情,”舒云的声?音遥远而唏嘘,似乎在抬头看什么,她?说,“遐迩,希望你开心?,不只现在。”
江遐迩垂下手臂,手机上?通话切断,泛着白光,窗外一阵风吹过,细雨轻斜,好?像一首歌温柔的情歌唱到?结尾,温差打湿了?胸膛。
他用手盖住眼睛,撑着窗台轻轻地哭泣。
谁知?道,他也曾害怕离婚两?个字。
谁知?道,他多么希望得到?纪向之一个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