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其三十 梦魇(1 / 2)
(康熙五十三年二月十一日事)
烈酒麻木了四肢,思绪却越发清晰起来。
无边的黑暗中,隐匿其间的是那片抹拭不去的血红。
“救命……救命……”无数看不见的人伸出手,拉着我,哀求着。
我害怕的闭上眼,捂住耳,嘴里不断说着:“不关我的事……那个砚台、那块墨已经给了八阿哥……不是我……”
他们不听我的解释,只会拼命的乞求我的帮助,口中不停重复着“救命”二字。“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不要怪我……”我哭着说。
咕噜、咕噜,分明看见那个小孩儿的手冒出血来,我慌忙蹲下,按住她的伤口,“没事了,没事了……”我轻声安慰道。
抬起头,却见她咧开过于庞大的血红的嘴,笑嘻嘻的对我说道:“姐姐,头掉了呢……”
正说着,头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她伸出双手稳稳接住,“姐姐,帮帮我……”手上的头微笑着开口乞求道。
“啊!”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主子,怎么了?”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秋蝉的询问声传入耳中。
我直直的坐起身,低头呆呆的看着双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腥甜的血迹。
“主子!”秋蝉大声呼唤,我才回过神,梦里清晰的记忆却未消退,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阵恐惧深深烙印在脑海,一次又一次重复上演。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从我喉咙里传来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自己,那么遥远而陌生。
秋蝉拿来帕子为轻拭去额上的冷汗,又端来香茗。
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疲倦的问:“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刚到卯时。”秋蝉撤了茶水,恭谨的回答。
经了方才梦中的惊吓,我再无睡意,便吩咐她为我更衣、洁面。
破晓的晨光撒进室内,洗净了黑夜带来的屋里的阴晦,我沐浴在新生的朝阳里,怎么也温暖不了梦魇带来的阵阵寒意。
不由得回忆起幼年与哥哥们外出,不经意间看见长江边上的一具浮尸,回府后一个月都未睡好的往事。而这次血腥的感觉,又会持续多久?我紧握佛珠,内心不停的诵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一.”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
梦,并未醒。指尖麻木的数着珠子,如果诵念百遍能超度心中的亡魂,我愿多念千次。
但是,是否我的心不够虔诚?还是我根本就不信,无止境的诵佛能解脱血腥的束缚?
罢了,心诚则灵,像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怀疑,就算念上万次也不会有什么功效。
叹了一口气,放下佛珠,我吩咐秋蝉备好笔墨纸砚。
走到书桌边摊开纸张,我挥动手中的画笔,脑中还残留着梦中人们的求救声。
“主子,爷来了……”秋蝉轻轻到我身边禀报。
为着昨夜在八贝勒府饮宴的事,我心里仍有些不爽快,见他来了,也不请安,更不与他说话,只顾专心绘图。
他却不以为意,安静的立于一旁,看我作画。
勾勒好轮廓,我停下笔,另换了一支小白云,准备描绘画面的细部。
他皱着眉,疑惑的开口问:“画的是……”
“十方地狱。”我头也不抬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