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花汁(1 / 2)
这几日许寻芳都是过了晨定便去耳房抄写着宫规,一连几日下来,先头她还有几句怨言,到后面都不用宫女太监前头带路了。
自己个儿领着宫女恒儿就把房门带上,翻出宣纸笔墨铺陈在桌子上。
耳房的窗子倒是大,阳光也见好。正巧透过窗户瞧着昭阳宫内里种的西府海棠正好,许寻芳抄多了几遍便有些动了小心思,便叫恒儿取了些许海棠花瓣,研磨在墨汁里面。
有些透粉还伴着阵阵清香的墨水,倒叫人欣赏着有些莫名的沁人心脾。
苏云棠乍一知晓许寻芳有这份心思,竟也是有些叹为观止的。上辈子这以花汁入墨,是她去世前三年才流行开来的,可她却不曾知晓,许寻芳竟是创造出了这种有趣的笔墨之法。
想当时此法一经问世,当真是全城遍火一抢而空。
苏云棠抚着那带着海棠花香的纸墨,着实露出了个会心的笑意。她蓦地想到,若是将制纸的时候也混入花汁,岂不是两者花香不同相辅相成,制成花笺,当真有趣。
“绿岫,这许贵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主儿。”苏云棠瞧着绿岫,绽开了个笑意。
刚过了晨定,终是苏云棠摆脱了绿岫那过分雍容的审美,平日里也择些简单不失身份的衣裙穿着,现下正将鬓边点翠对钗拆下,换了绒花的小簪,几颗绒花排在发髻上面,倒是平添了几分俏丽。
绿岫听闻,便是头也不抬的问道,“娘娘此话怎讲?”
苏云棠朝一旁放置的纸张努努嘴,绿岫便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走了过去。捧起许寻芳抄写完毕的宫规,有些奇怪地问道,“这纸张可有什么问题?”
“你闻闻。”
绿岫将宣纸凑近了鼻腔,似有非无的一股子花香气息扑面而来,倒叫她有些瞪大了双眼。她不由得确认了几次,那沁人心脾的芳香正是从宣纸之中微微透露出来。苦涩的墨水气息中包裹着
苏云棠摇摇头,这许贵人当真取了个好名字。
寻芳寻芳,如今当真是在这墨汁中寻了芳香。若是初时许贵人的父母知晓自己女儿宫妃未曾做到出人头地,可偏偏发明了这有趣儿的墨汁,岂不是会慨叹一句自己的先见之明。
“陪本宫去瞧瞧这满脑子奇思怪想的许贵人吧,她当真是个妙人儿呢。”苏云棠将手搭在绿岫的手背之上,穿上攒金枝的软底绣彩蝶单鞋,便朝着许寻芳呆着的耳房走去。
许寻芳本是在屋中打着瞌睡,恒儿坐在窗口瞧着外边的你来我往。苏云棠本就只想着留许寻芳在她眼皮子底下罢了,也未曾要求着她每日必得教多少篇宫规成品上去,左不过能抄便抄,抄不着就坐在里面发呆也无妨。
恒儿一打眼便瞧见苏云棠朝着耳房走来了,急忙推醒了许寻芳。许寻芳本是还有些恼怒,结果未曾转醒就见到苏云棠进了屋,呆愣了须臾方才想起行礼。
苏云棠也没难为她,只让她平了身。
许寻芳本是不大怕这个皇后娘娘的,从前在府中便是,而如今入了宫还曾当是从前。可这几日磨炼的性子倒是有些收敛了,瞅见苏云棠坐下,自己更是一双手不知道往哪搁了。
苏云棠笑道,“坐吧。”
“是。”许寻芳这才寻了个案边凳子靠着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苏云棠不撒眼,仿佛她多瞧几眼,苏云棠就能把她从这个方寸之地放出去一般。
现下她倒是宁可回停云宫那阴冷的地方呆着去了,到底也是自己个儿的地盘,也算是能松快松快。现在在昭阳宫里,到底是连打个盹儿,都还得留着恒儿放风。
苏云棠随意打量了一番这耳房中的陈设,装模作样地骂了一句绿岫,只道,“你这掌事姑姑是怎么当的,竟然将许贵人安置在这么个边角上。”
绿岫了然她家娘娘不过是说给许贵人自己听得,便只哭丧着一张脸回应道,“是奴婢的错处,往贵人不要介意。明日、明日,奴婢一定差人寻个敞亮通透的房间给贵人。”
苏云棠听罢便用手挡了下嘴唇,眼睛耷拉了下来说道,“本宫说明日还需许贵人来昭阳宫抄写了吗?你这小蹄子竟然敢在本宫面前尥蹶子,是真的差本宫赏你一顿板子。”
绿岫跪倒在地,只带着点细微哭腔地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娘娘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