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应援(2 / 2)
忽然,在一片乱糟糟的台下,亮起来一抹红色的荧光。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红色牛角灯晕染了略带沉闷的气息,江耐眯眼锁定了那里。
在一众打扮的规规矩矩的老师人群里,穿着白色T恤,带着黑色鸭舌帽,还顶着红色牛角灯的男孩子格格不入,气定神闲地坐在后排,还摆弄了一下头上的灯,把闪亮调成了常亮。
她还真是怕自己找不到她……
江耐的心头又好气又好笑,心头硬邦邦的地方蓦然被软软的棉花糖碰了一下,软的不像话。
顷刻,游禾禾的视线定格在台上露出的脑袋,她抬起胳膊,冲着台上挥了挥手,竖起来大拇指。
江耐满腔的愤怒和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他忽然觉着这几天的别扭分崩离析。
江耐刚想挥手回应,身后的工作人员拉住了他的胳膊,“这个老师啊,你别露头了,在录像呢!”
被拉回去的江耐心情很好,“知道了。”
“预算还剩下三分钟,PPT准备好了,等下电脑直接操纵就可以。”工作人员安排他,还给他别上了小型麦克风。
江耐摸了摸鼻子,眼睛微眯,“等着吧,看老子当个老师也能一鸣惊人。”
工作人员:“……”
小太妹从良当老师了?
主持人说了一堆串场词,面带笑容地说:“下面是凤阳外国语的老师,游禾禾进行公开课讲演。”
呼啦啦的掌声之后,骤然一寂静。
过分年轻的女孩子就那么走到了台中央。乌黑的长发被随意扎起来,马尾落在白色衬衣上,下身是黑色裤子,衬得一双腿笔直又纤长。
刚听完几个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讲课,这样年轻的面容有些过于拿不上台面,有的老师大约扫了扫,就知道是被学校临时选中过来参加公开课比赛历练的。
这种年轻教师一般来说年轻是有优势,讲课多了几分生硬,总得来说就是“放不开”。
有人站了起来,无趣的讲课时间也有意义,这是“解放膀胱”时间。
“让一让,让一让。”
放松着的腿避让开,老师们三五成群往走廊走,转而走向厕所。
清澈的、带着些刻意压低的女声响起来,她低低地吟诵着诗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铿锵有力,气势轩昂,吟诵出的诗句雄浑有力,几乎能透过人的耳膜,穿透脊髓,听的人起了一丝鸡皮疙瘩。
不是没有人这样吟诗过,然而这样的意气风发,这样的豪情壮志,这样的雄姿英发多重气度,却鲜少、乃至从未有人能达到过。
不仅是吟诵而已,仿佛贯穿了无尽的纵横捭阖与无尽的热血义气交织,隐约窥见其中隐藏千年的昂扬不屈。
这样的共鸣,是普通的教师,特别是游禾禾这样从不起冲突的温善型性格,把握不到,也拿捏不准的。
刚走到厕所的老师僵立一下,往后退了几步想要看看吟诗的是谁,屁股刚抬起来的老师啪叽一下重新坐下,探头看向台上。
游禾禾坐在最后一排,也听呆了。
没想到,她竟然也陷入到了对江耐的刻板印象,提到他的时候脑海里全都是“暴戾”、“凶狠”、“不学无术”等印象,而现在的江耐,她没有见过。也从未见过。
本以为仅仅是开场念诗词先声夺人而已,毕竟讲课的导入环节只是起个引导作用,这样吸引学生的注意力似乎够了……
然而,还没够!
慷慨悲凉的吟诵声渐渐停息,话音一转,多了几分戏谑与调侃,一口正宗的说书就那么通过麦克风响彻了整个礼堂: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
这下走到走廊里的人也回去了。
听课的有,听说书的可少见,更何况女孩子唇红齿白,说的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听的是心头豪情万丈无出起。
游禾禾看着台上的江耐,看着看着,眼眶里多了几分的热意。
这些时间的互换身体,似乎给了她一个了解江耐的契机。
她顾不上矜持,抬起手把红色牛角灯的常亮改成了缤纷闪烁。
这是对江老师的应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