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2 / 2)
“将军,王氏族长不行了。”
自从王贺死后,王茂一直都是疾病缠身,王韫之上次来的时候他已经卧病在床,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病情加剧的厉害,大夫来看,都说没多少时间了。
谢谨叩了叩桌子,感叹了一声:“王氏今年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啊。”
家主身死,族长也时日无多,以后的王氏只能靠一群小辈撑着了。
此时的琅琊王氏上下都被悲伤的气氛笼罩着。
王茂的榻边一直都有人守着,他今早醒来感觉格外的不对劲,便隐约猜到自己已经走到最后了,他特意把王氏所有子弟都召到了身边。
垂死之际的老人叫了王氏最杰出的三个儿郎上前来。
他握住王延之的手,道:“延之啊,是王氏对不起你兄弟二人,你父亲一生为王氏鞠躬尽瘁,我们却没为他争取些什么,我代王氏族人向你们两个道歉。”
王延之攥紧了拳头,说不出无碍这样的话。
他和王绪之当然怪过这些人,屈服于谢谨的威势,连他父亲的尸身都不敢留下,若不是王韫之在,他死都没有脸面去见父亲。
王茂读懂了他眼中隐晦的意思,长长叹息着。
“我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让王氏就此衰落,你知道的,若是谢谨想,她有那个能力扳倒王氏,百年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说着他竟是流下了眼泪。
王茂把三个人的手合在了一起,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死后,琅琊王氏就在于你们了,你们一定要让王氏重现昔日荣光。今日我在此宣布,王延之为我琅琊王氏家主,王韫之为我琅琊王氏族长,王氏子弟以他二人为尊,不可违背他二人之意!”
说罢便是猛吐了一口血。
王韫之的白袍被鲜血浸红,他眼中含泪,小声的叫了句族长。
王茂倒在王韫之的腿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指着床榻边一大群人。
“再,再重复一遍,王氏家训的第一条。”
“凡士族子弟,皆以家族利益为重,不可损家族颜面,不可为祸及家族之事,如有违者,逐出家族,永世称罪!”
王茂死了。
带着对琅琊王氏最深切的期盼死了。
满屋子的人都开始哭丧,王韫之和王延之对视一眼,在那一刻他们明白了自己肩上的重任。
王氏上下挂上了白幡,消息也传遍了建康城的每个角落。
谢谨彼时还在舞剑,听了谢肆的禀报,擦汗的动作一顿。
她眼中的王茂,实在是位不错的族长。
昔年他立于朝堂之上,那也是意气风发,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不然也不会被封为太傅。
再者,那样一个一辈子为了自己的家族而活的人,谢谨哪怕知道他算计过她也没有办法讨厌。
“过几日随我一同去王氏吊唁吧。”
王茂的丧事办的很隆重,朝中有品级且在建康的官员以及各路名士都去祭拜了,就连小皇帝姜则也亲自前往,还在灵堂里哭了许久。
那眼泪是真心或是假意也没有那么多人在乎,他们只是从这里窥探了一丝圣心,陛下是看重王氏的。
虽说大魏是铁打的士族,流水的皇帝,可到底陛下还是陛下,若是他有心扶持,谁又能说得准日后的事情呢。
让一个女子骑在头上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毕竟朝堂之上终究是男子的天下。
这种心态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哪怕谢谨征战无数,军功无数,能力强到不能再强,她,也只是一个女子。
谢谨来的时候,王氏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或者说是厌恶。
一个杀了他们家主的人,把族长气病的人,怎么还好意思来。
他们就是把王茂的死也算在了谢谨头上。
谢谨从不在意这种愤怒和眼神,她只是来做她该做的事情。
她和王韫之回了礼,继续看了看王延之阴郁的脸色,随即上前准备给王茂上香。
忽然她的手被人挡开了。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若不是因为你,我父亲和族长怎么会死,谢谨,你是我们王氏的仇敌,你没资格来这里!”
少年红着双眼瞪她,谢谨轻声念着:“王绪之?”
比起他哥哥来说,王绪之还要更冲动一点。
“是我,谢谨,别以为你权倾朝野就可以在王家乱来,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给我父亲和族长偿命!”
“绪之!”王韫之喝止了他。
“大将军,绪之年岁尚小口出狂言,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谢谨冷笑浮上面颊,她看了看王韫之,又扭头对上王绪之的视线,有些讥讽的开口:“年岁尚小?我若是没记错的话,王四公子今年有十八岁了吧,我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领兵出征灭北方三国,受封冠军大将军了,我那个时候也没有像王四公子这般狂傲无礼啊。”
王绪之说不出什么了。
所有人都说不了,因为那是事实。
哪怕他们轻视谢谨,憎恨谢谨,都没有办法抹杀掉她的优秀和才能。
谢谨轻轻用力推开了王绪之的手,他人后退了好几步。
“我今日不是来同你们争执吵架的,在你们王氏的族长面前闹,你们也真是好意思。”
王延之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上前,身后的妻子轻轻扯着他衣袖,王延之面色好了一些,柔声道:“无碍。”
“谢司空,绪之脾气不大好,今日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你斩杀家父的确是事实,难免王氏心存芥蒂,今日你不请自来,王氏也自当欢迎每一位客人,你既上了香也可以离开了。”
这逐客令下的毫不避讳。
王韫之心中微微叹息,想平复这两个人的怨气实属不易。
谢谨淡然道:“我也是该走了,不过我还想再提醒一下所有人,我杀王贺,是因为他意图谋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不论是王氏家主还是庾氏桓氏家主,但凡是有为害大魏者,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记好了。”
她还以为这场小风波到此就结束了,谁知又来了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