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2 / 2)
越枝话语轻佻,惹得赵仲始双颊一红,竟支支吾吾起来,许久才吐出一个“是”字。“父亲他性子刚硬,我劝也没用,越姑娘的话,却奏效了两回。以后秦军和越族免不得摩擦碰撞的,还得你在中间调停。”
越枝抬手,指尖在面前的酒杯杯沿上摩擦,嘴角轻轻勾起来,“你高看我了。赵县令低头,不过是因为灵弩罢了。我,不过是个借口,是个台阶,算不上什么。”
“越姑……”
“好了。”越枝端起酒杯,将里头的酒水饮尽,秦酒苦辣,一瞬入喉。“你还有路要走,行李也得收拾,我不多留你,就不远送了。”
话已至此,赵仲始也知道不该多说,眼前的这个越女,虽说看起来比他还小个一两岁,可相处起来,一言一行,威严凌冽与他的父亲赵佗相比,倒不逊色两分,叫他忍不住跟随听从,竟然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赵仲始抿唇,按着腰间秦剑站起身来,朝越枝拱手一躬,“拜托了。”
越枝没想到赵仲始这么厚脸皮,她眼睛一瞪,只见赵仲始直起身来,直接往外走了出去。院外的秦兵跟着他的脚步,尽数撤了出去,越枝的目光越过那小小房门,看向院中。
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终究,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赵仲始生性温厚,在赵佗的庇护下长大,又不记越族的杀父之仇,如此无牵无挂,毫无防备地进入瓯雒国,才能真真正正地喜欢上瓯雒的公主,接受南越的文化。而这样的赵仲始,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赵佗真心接纳南越的人。
若是她今天忍不住开了口,让赵仲始心中带着疑惑,带着自我保护去瓯雒,若是有了什么变动,让赵佗融入南越,便再也没人能够做到了。
赵仲始的死,会是赵佗对南越政策改变的契机。
这个少年的命,越枝终究,忍不住,没能伸手去救。救了他,也许,赵佗的刀就会砍向雒越,砍向越裳,砍向越木和她。
越枝扶着木案起身,往门口走去,扶着门框,往外头望去。远方隐隐传来车毂钉钉声响,瓯雒人的呼啸号令随之响起,该是,准备开船了。
越枝忍不住,往外走了两步,又停在院中,再没往前。
没事的,没事的,她改变不了,她改变不了。越枝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只越是安慰,越是觉得不安。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无知无畏,对她一个越女,又那样信任。恩义二字,如同炙热的炭火,将她的心放在上头煎熬灼烫。
院门倏忽开启,越枝一瞬还以为,是赵仲始去而复返,可抬眼望去,见着的,却是任夫人身边的侍女,素日里对她不错,她倒是认得最清楚。
越枝扬扬嘴角,双手叠在身前,问那侍女:“小姐姐来,是有什么事吗?”
侍女福身行了礼,传话道:“任夫人叫我来告诉越族姐姐一声,赵县令请越族姐姐收拾东西,准备准备一同去龙川县。”
越枝眉头轻轻蹙起,“龙川?”
侍女以为越枝不知道龙川县,笑着解释道:“正是龙川县,赵县令原本就是龙川县令,如今灵山县府困局已解,瓯雒的兵力已经撤掉。赵副将入瓯雒为质,少说也得一年半载的,赵县令也决定先回龙川县了。”
越枝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小姐姐。”
侍女转身正要走,却又扭头回来,嘱咐道:“龙川县在东边,要走水路,赵县令得先去番禺禀报南海郡守,然后再溯江回龙川县,少不得要五六日的功夫,东西还得多备一些。”侍女叹了口气,又说:“赵县令说了,明日晨间就要启程,越族姐姐早些收拾东西吧。我先回去了。”
“小姐姐……”
侍女扭头回来,见越枝跟上来两步,满心疑惑,“怎么了?”
越枝犹豫片刻,问道:“赵副将去瓯雒当质子,不可能一直都不回来吧,我想问问姐姐,可知道,赵县令,可有跟瓯雒丞相约定,赵副将多久才会来一趟?”
侍女虽然不知道她问这个有什么用,倒也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回答,“我也是听任夫人说的,秦越两方约的是,两年为期,也是定在灵山县。”
越枝眼珠子转了两转,抬手朝那侍女一躬,笑道:“多谢小姐姐,我明白了。”
侍女福身行礼,转身走了出去,顺手还将院门带上了。
越枝攥住自己的袖口,转身看向那木案上的两个酒壶。
两年,还剩两年,两年之后,赵仲始便会带着灵弩回来,秦越两军就会联军南下,攻入螺城,若是在此之前,赵佗能先接纳越族,赵仲始和蜀媚珠,她和越木,或许都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