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察觉(1 / 2)
洛阳皇宫,千秋殿。
承仪皇后今晨起,难得有了点精气神,不免对着文宗皇帝问起几个孩子的近况来:“二郎,近日怎不见晋陵过来?前日问到淮阴,他支支吾吾的,也没个准话。”
——文宗皇帝行二,他与承仪皇后自幼青梅竹马一道长大,为她空置三宫六院,为她独取一瓢,帝后二人携手大半生也只有彼此一人,感情亲密非寻常夫妻可比。
文宗皇帝亲手捧了汤药过来时,承仪皇后眉头紧锁地接过来汤药,皱着鼻子一口饮下了。
“被朕遣出去做事了,”文宗皇帝神态自若,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一遭,反问承仪皇后道,“怎么,你有什么事要吩咐晋陵么?你说,朕叫人给你传过去。”
“倒也没有什么正事,”承仪皇后半靠在软枕上,眉宇间浮起一抹略不去的忧愁,轻轻地叹息道,“我就是想着,我这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闭眼了,突然就很想孩子们。广宁自去辽东,也久不回洛阳了,晋陵也不在眼前,你说,我这要是突然去了,几个孩子都不眼前……”
“说什么呢!”文宗皇帝不满地把药碗重重摔在手边的案几上,气得手都在微微发抖,犹自自欺欺人道,“你只是病了,吃了药养养就好了,别说什么去不去的,你这是诚心要惹朕生气是不是!”
承仪皇后微微哑然,片刻后,缓和了声调,轻柔地哄劝文宗皇帝道:“好,我不提了……”
二人正说着,千秋殿的大宫女罗衾进来小声禀告道:“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帝后二人同时抬头,却见得东宫太子不是一人过来的,身后还缀了个缩头缩脑的小尾巴,清河公主。
“今个儿倒是难得,”承仪皇后笑着道,“是你们两个一起过来了。”
“在门口撞上的,”东宫太子淡淡一笑,意有所指道,“儿臣也很是纳罕,清河怎么搁外面一动不动地站着不进来呢。”
“女儿这不是看父皇和母后在一处,”清河公主忙接过话头,歪着头打趣道,“不忍心打扰的嘛。”
文宗皇帝平平抬眼,冷淡道:“既来了,便不必如此畏畏缩缩,直接叫宫人进来通传就是。”
清河公主在文宗皇帝那儿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忙低下头,乖巧地福身应道:“父皇教训的是,女儿记住了。”
东宫太子与清河公主请安罢,文宗皇帝与东宫太子随口说了两句朝堂上的事情,余光觑得承仪皇后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忙给人掩了掩被角,率先起身,不客气地撵人道:“好了,你母后累了,都随朕出来,不要扰着她休息了。”
文宗皇帝带着东宫太子说着朝堂上的安排往谨身殿走,清河公主被落在后面,不尴不尬地跟了几步,就悻悻然地强笑着辞过了。
等一回芙清殿,清河公主脸上强打起的笑容霎时一空,脸色阴沉地坐在妆台前沉思半晌,突然抬头,扬声唤了程嬷嬷过来:“嬷嬷,给我备套外出的衣裳,我要去五哥哥府上一趟。”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虽然清河公主非常不愿意去承认,但她其实自己心底里也清楚,她之所以能在皇室之内有如今的尊贵,抛开铜镜的帮助,最根本的,是因为文宗皇帝认为承仪皇后需要一个“女儿”。
她的封号荣耀,她的公主身份,她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这天下掌权人无可无不可之间,为了讨自己皇后的欢心,居高临下所给予的赐予。
至于文宗皇帝本人,根本就从来都没把她这样的“小玩意儿”放在心上过半分。——他恐怕连清河公主的死活都不会过多去关心。
如果没有承仪皇后,这世上怕是根本就不会有个“清河公主”,而如今,承仪皇后快不行了……
想想那面色冷漠的“父皇”,再念到今日那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淡疏离的“太子哥哥”……这两个怕是任哪个都指望不得的。
清河公主越想越糟心,一时心乱如麻,甚至有些怨恨起这些人为什么那么难讨好,并且由衷地恶毒咒怨着东宫太子最好能步了他大伯明宗皇帝的后尘,早病早亡,能把皇位留给咸安王或者淮阴王的了……虽然清河公主自己也明白自己这就是异想天开,现如今无论是文宗皇帝还是东宫太子,都身强体健,看上去康顺得不得了,个个都是轻轻松松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的模样。
但以上这些倒全都不是最关键的了,最重要的是,今日承仪皇后开口说她想孩子,往日对她一向百依百顺的文宗皇帝竟然寻由头把自己撵出来了!
清河公主顿时危机感暴涨,彻底坐不住了。
其实坦白说,往日里承仪皇后不犯病的时候,也未必有多喜欢清河过去,甚至清河公主隐约觉得,承仪皇后的骨子里,比她的丈夫和长子都还更要冷情些。——毕竟,那可是曾亲自披旌挂帅、领军出征、手刃异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