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2 / 2）

“你现在还觉得孤独吗？”我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许多年前的这个问题，问他。

“有的时候吧，”他说，微笑着，“你知道的，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大概我也是这样吧。”我不甘示弱的接了一句，表面上无比的强势，内心却好像一条从水里出来的鱼一样惶恐不安。

在那之后，我和沈赋经常在家这样亲密的接吻，在旁人的面前又演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实话，大概人在未知未觉的时候都是追求刺激的，因为没有受过那份刺激的伤害，所以向往和热爱它带来的不安全感。我后来想，或许之所以对沈赋有一份执念，大概也就是因为他那样老练的把握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无论是情到浓时停下的动作，还是突然间如惊雷般说出的话语，都让我在痛苦中煎熬的同时又欲摆不能。几年以后的我想，我不要再栽进去了，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这时候的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沈赋，越是在心里感受到强烈的爱上他的冲动，越是在拼命抵抗它，每每都要口无遮拦的说出“我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话。不过凭心而论，我确实不喜欢他。

我爱他。

或许我不爱他。我在当时并不爱他。谁又知道呢？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不是什么记忆的天才，所以记不清楚应该也是一件值得原谅的事情吧。毕竟你知道的，回忆总是充满了错漏和回忆的那个人要加诸于它之上的东西。终其一生，我不过是在自己的尊严和无尊严之间徘徊而已。

今年的初雪稀稀落落的下到了我的学校在的地方，其他地区却只有小雨淅沥，还真的是天气预报里说的：“局部有雪”。

我忘带伞了，放学的时候站在台阶上想了想，狠下心来缩起脖子钻进了雪里，刚下了两级台阶，头上却稳稳当当的停了一把雨伞。季啸笑着出现在我眼前，调侃着：“你真是够有勇气的啊，这么大雪还直往外面冲。”

我舒了一口气，顺着他的步伐慢慢走下台阶：“这天气，说下雪就下雪。”

“白城的天气就这样。”他说，过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上次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你描述的自己喜欢的人样子，让我觉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我以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在你眼里都是金光闪闪的，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幼稚刻薄，满是缺点。”季啸不动声色道，伞微微向我这里倾斜，雪花就飞舞跳跃着，落到了他的半边衣服上。

我想了想，笑着对他说：“你说得对。”他听到这句话，大概是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快的认同他，眼神飘忽了瞬间，很快的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你不喜欢他了？”

旁边汽车的喇叭急促地响了一声，让听到的季啸很嫌恶的看了一眼，我却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走向那辆车，最后回头对他说：“我们在一起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提到这件事，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了。我得到了沈赋，但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得到了他。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我坐进车里，沈赋很是悠哉的问我：“怎么？狠心拒绝了你的追求者吗？”

“他不是我的追求者。”我朝他摇了摇头，手指攀上他的衣领，在他要发动汽车的那个瞬间吻了上去。沈赋在唇齿交缠之间闷笑了一声，一只手抱住了我。

白城的初雪下的太早了，好不容易成了型的雪花在落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们要融化的命运。我觉得很不解和无奈的是，它们在落地的那一刻就又要经历一场生死循环，历经太阳的灼烧，最后又要回到最开始的样子。雪花不是地久天长的，但这样的循环往复倒是。

很久以后常在深夜惊醒的我，有时会突兀的想到自己死后是个什么鬼样子，是像这样的晚上一样伸手不见五指吗？或者就像做了一场永不止息的梦境一样让人绝望。死亡是个太让人恐怖的事情，我承认我只是个庸人而已。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在这样的恐惧中给我人生的一点慰藉，虽然它就像每个人的人生一样，最后的终点都是死亡。

和沈赋唇齿交缠后分开的那一瞬间，我看着他同样注视着我的眼睛，张嘴想要说话，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就坐在旁边看着我拼命想要说话却徒劳的狼狈样子微笑，然后渐行渐远。我们之间静悄悄的，和所有那些梦到深夜惊醒起来的时候一样，永远都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