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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敬德:“无妨,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来承担。”他让邓勉去安排回京马车,又请青袍医者为赵元嵩施针,倒是变回往日那幅内敛沉稳模样。
周刚还想在劝,风敬德拍着他的肩道:“我很看好你,你知道我从前也做过奋勇校尉的。”
看到风敬德眼中的鼓励,周刚心口五味陈杂。风敬德将功劳让给他,自己却要冒着杀头大罪救男妻,这时还有心给他认同与鼓励。如此重情重义的将领,他真心想要追随。
一切准备好,风敬德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赵元嵩上了马车,小院门口的百姓看到,上前关心情况,在得知将军要带男妻无诏回京求医后,无不动容。
将军也是人,有血有泪,冒着危险带兵偷袭敌军主帐,救了他们长阳所有人,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妻子受伤。而他的男妻,是那位与百姓们并肩作战的小公子,他的烈酒烹油之计,守住了长阳一天一夜。现在小公子生命垂危,需要更好的大夫。将军大人为救妻,更是冒死回京。
两人的大义赢得守城兵士的感佩,两人的深情让一众女眷闻之落泪,全城老老少少祈祷着他们一路平安。一些民众还自发将他们送出城,在东城门前,送出自家烙的饼和酿的小烧酒。
风敬德谢过百姓,与定国公道别。他不计后果做下如此决定,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他恭恭敬敬跪地给定国公磕了头。定国公扶他起身,仿佛又从他眼中看到了那抹沉淀已久的沧桑。
定国公拍拍儿子肩,语重心长道:“德儿,你知……你们兄弟三人,为父对你的期望最高,作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将领,为父并不赞同你将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但……”想到那个对他满眼孺慕,聪明好学的小纨绔,如今为了救自己,生命垂危,他硬不下心肠说国事第一。叹了口气:“我风家人除了忠勇仁义,更要知恩图报,你做的对,去吧,如有问题,爹帮你顶着!”
活了两世的汉子,并不会轻易落泪,但面对父母无私的舔犊之情,他真控制不住。他这个决定很危险,不知会不会又如前世,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将风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谢谢您,爹。”他不想连累父母,更不想让那些人奸计得逞,所以,这次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好久没听儿子叫爹,定国公同定国公夫人一样,心里微妙一软。“快去吧,别耽误了。”
“祝将军及夫人一路平安。”徐掌柜带着媳妇来送行,他媳妇已哭成泪人。他与妻子两情相悦,从小相依为命,少年夫妻经历过很多磨难,他们有很深的情感羁绊,最是明白鸿鹄对爱侣的深情,他们特别理解风敬德此时的心情,失去对方,被留下的人将会痛不欲生。
有徐掌柜带头,其他百姓也大声祝愿道:“愿将军与夫人一路平安!”
百十来号人一齐出声,没有刻意安排,全是自动自发,从心底发出祝福,让人感动又震撼。风敬德抱拳对百姓们一礼,转身上了马车,带着王管家等人赶回京都。
可马车还没行出百丈,迎面跑来一队先头骑兵,他们扛着的那蓝色幡帜上,绣了个矫若惊龙的大字——韩。
王管家将马车停在路边,等他们先过去,然后与车内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车架拐上另一条小路远去。城门口的定国公看到这幡帜,捋着胡子低声对身边的周刚道:“抢功的来了啊,做什么可要趁早。”
周刚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与定国公行了个晚辈礼,匆匆赶回城处理相关事宜。
蓝色韩字旗,是三品次卫将军韩易白的军旗,这家伙本是南辕一位小将领,跑过泠江投靠北轩,驻守在南方松洲,剿过几次水寇,皇帝陛下另册封别号“怀化”给他,受了他恩德的松洲百姓,都会叫他怀化大将军。
因他身份特殊,经常受同僚排挤,好不容易屡建奇功,却又有风敬德跳出来碍他的眼。他一没背景没家世的,职位怎么往上升呢?至此,他搭上蒋派后,开始行贿受贿,抢夺他人战功,什么恶心事都干。别人说他好大喜功,他说自己是抓住机遇。
韩易白听说风敬德为了一雪前耻,自筹士兵粮草来守长阳关,又听说他如今还降了品阶,与自己官位一样,故而起了推迟救援,想给他制造些困难的心理。
韩易白早派斥候摸清长阳外围情况,知道大战已结束,这才派出先头骑兵来做戏,顺便给自己弄个排场,他与尚书部刘贤左刘侍郎紧随其后,带着一万多士兵策马而来。这位刘贤左与风敬德也算是有过节的,两个多月前,就是他任监军,与风敬德一起守长阳关。
“哟,风元帅也在长阳啊。您老怎么带这么多百姓,亲自出来迎接末将呢,哈哈哈,太让末将受宠若惊啦!”韩易白个头不高,脸尖瘦,他们一众下马,与定国公行礼。定国公交印之事,皇帝陛下还没对外宣告,故而韩易白还算他下属。
长阳百姓:这大马猴,真不要脸,竟往自己脸上贴金!
刘贤左因两个多月前的事,已与定国公府撕破脸,当下恭恭敬敬执下官礼,以免落人口实。但当他目光环顾现场,没发现风敬德身影,心中就有了疑问,不着痕迹问道:“元帅,怎么没见风将军,他正在忙公务么?”他刚刚看到小路上行过一辆马车,赶车的人貌似是定国公府王管家,按理来说,战事结束,来送粮草的王管家先行回府报信也没什么,可他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定国公睁着眼睛说瞎话:“哦,我家德儿去侦查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