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野狐1(2 / 2)
很耳熟,大街小巷都能听见,因为是某国产品牌手机的默认来电铃。闻骁闻声望去,一开始没有找到出处,等余光无意瞥见凉亭另一角的阴影时,忽地一惊。
这时他才发现,亭子里除了他,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应该更早就在凉亭里了,坐在长椅的一个折角处,这样的大下雨天,竟然正面朝外,而且因为全身缩成一团的坐姿,看起来格外小只。闻骁第一眼望去,还以为是某种小动物。
一瞬间,他心中甚至掠过了一些奇闻怪谈,想到了聊斋夜话中和山野、暴雨、破庙相关的一些故事。
那人接起电话。
同时,闻骁的听筒里传来一声嗓音清亮的:“喂?”
闻骁默不作声,走到那人的背后,看见他披着一头柔顺的及肩长发。闻骁切断通话,拍了拍他的肩。
那人惊叫一声,回头,两个拿手机的人互相对视两秒。
凉亭里没有灯,只能勉强靠外面桥上的光线照明,目前的情形是对方恰好背光,闻骁看不清他在阴影里的脸,只有他耳边的手机光映出一副小巧标致的轮廓。
“你是……”闻骁迟疑着开口。
没等他叫出名字,对方紧接着就道:“我是,你是闻骁吗?”说话的同时放下手机,转身站了起来,一张摄人心魄的脸从阴影处显现,年纪与闻骁相仿。
这个人想必就是“夏珏”。
闻骁“嗯”了一声。
“不好意思,本来想等会儿再联系你,没想到就下雨了,”夏珏松了口气,纤长的眼睫一动,眼睛微微弯起来,弧度柔和,“你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帅。”
这大概是指闻骁的身份证照:头发有点长,表情冷漠。现在闻骁图省事,已经把自己理成了毛寸,显得更加不好惹。
他沉默片刻,不知如何应对这个陌生人对自己外貌的夸奖,尤其男生之间,很少有人会在初次见面说这样的话。
随后他问:“是你捡到了我的钱包?”
夏珏点点头,把手伸进口袋,很快把一个藏蓝色的薄皮夹拿了出来,但没有直接交给闻骁。
“保险起见,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夏珏说,“为了证明这个钱包确实是你的。”
其实他们既然已经见面,并且钱包里还有闻骁的身份证,这样未免多此一举,但闻骁还是答应了。
夏珏开始提问。
“姓名?”
——闻骁。
“手机号?”
——151XXXXXXX0。
“生日?”
——十月三十一。
“身份证号?”
——3X0103XXXXXXXXXXXX。
“感情状况?”
“……”闻骁瞥他一眼,“信息卡上有这条?”
“没有,”夏珏低头,咬了咬嘴唇,像是为了掩饰笑意,脸上微微泛起红,“开个玩笑。”
他把钱夹交还到闻骁手上。
不知是否是错觉,闻骁感到自己的手心被悄悄挠了一下。
闻骁接过钱夹,展开,所有证件都在,一张不少,间隔层里母亲方琴心的旧照片也还好好的。
唯有一点不对。
——所有现金不翼而飞,一张不剩。
这对闻骁来说,约等于失去了离家以后的主要可支配资金。他抬头,望向夏珏。
望了许久,他的目光很锐利。夏珏被盯得不安起来,那张漂亮的脸上红晕更加明显了。
“怎么了?”夏珏问,微笑变得有些勉强。
闻骁错开视线,平静道:“没什么,谢谢。”
“不客气。”夏珏连忙说。
闻骁低头,慢慢把皮夹放入口袋,心里涌上来一股烦闷,紧接着就是茫然。
发现钱包丢失后,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眼下的情形显然比他预计的要好一些,但没好到哪儿去。
凉亭外,雨势一点也没有减弱。夏珏背着一只单肩胸包,不像是能装下一把伞的大小。看样子谁也无法离开。
两人静静站着,过于沉默。
夏珏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被他做得格外有灵气,像只伶俐的小狐狸。
闻骁看见了他的疑惑,但没有反应。夏珏可能是觉得有点尴尬,退到一边,抹了一把旁边长椅上溅到的雨水,重新坐下,坐姿还是那样。他应该有运动的习惯,身体很柔韧,可以轻易把自己团起来。
他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无聊又寂寞。由于坐的位置关系,闻骁看见他的一部分头发不断被亭檐淌下的雨水打湿。
水流从夏珏的发梢,经过一段白皙的脖子,蜿蜒进入他的衣领,分成两道,浸湿胸前背后。那是一件很薄的圆领T恤,白色,沾湿后浑若无物,贴着胸前某两处微微鼓起,这样昏暗的光线,居然还能看出一点浅淡的粉色。
腰部的轮廓很窄,细而不软弱,没有赘肉。
闻骁看着,目光不自觉地带了点侵略性,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而夏珏意识到了,他的脸又红了。
“好看吗?”夏珏轻声问。
闻骁顿时一怔:“什么?”
夏珏咬着嘴唇笑了一下。这一笑和之前不同,似乎隐含着一些特殊的意味。
闻骁注意到了,不过没有多想。他还在思考丢失了所有现金的问题。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很难再去追究,但不追究,他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了想,他打算对夏珏说些话,不露痕迹的试探,循序渐进——不是真的怀疑夏珏做了什么,只是目前夏珏是他唯一的线索。
他开始措辞。
“你住得远吗?”忽然,夏珏问道。
闻骁看了看他,报上了自己隔壁的单元楼号。
“那是挺远的,淋雨过去不行,”夏珏笑着说,“不过我家很近,就在那——要不然现在过去坐坐?”说着他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闻骁朝那边眺望一眼,貌似是很近,距离这里快跑不到三分钟路程。
“去吧,”夏珏催促,“拿把伞也好。”
闻骁垂下眼睫,隐藏起由对方过分热情的态度而产生的警惕。
“好啊。”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