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9(1 / 2)
《钟》拍摄周期进入第六个月,临新年,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李疾匀迎来了一个令人呆滞的消息。
盛星说完,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李疾匀,心里还有点儿打?鼓,老实?道?歉:“我也没想到就这么巧,其实?也就...咳。”她及时打?住,没往下?说,“不会影响拍摄,还有三个月的进程,我会...”
“打?住。”李疾匀打?断盛星,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说,“我会以你的状况来安排接下?来的拍摄计划,不能刻意节食,衣服可以改,状态可以等,甚至暂停拍摄。你需要和我一样,把?电影放在第二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一段听下?来,盛星愣愣的,疑心自己没睡醒,甚至想去戳李疾匀两下?,看看这是不是真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从李疾匀身上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情。
自从这日后,李疾匀果真什么要紧事儿都紧着?盛星来,大到片场拍戏,小到吃食安排,上下?都过问了一遍。
盛星在剧组里享受着?至尊待遇,一日三餐由江予迟送来,他整晚都留在剧组里,等她下?班顺便处理工作?的事,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年三十?。
年三十?晚上,李疾匀给剧组放了假。
江予迟和盛星一块儿去了外公家里,当然还带着?陈漱。陈漱头一回见盛星的外公,还有点儿紧张。
“姐,我...怎么称呼?”
临进门前,陈漱问。
盛星整个人都被毛茸茸的大衣包裹着?,颈边一圈雪白的毛衬得她肌肤雪白,闻言只看了他一眼,问:“你叫我姐,我叫他外公,你说你叫什么?”
陈漱沉默地跟他们进门。
外公提前就知道?陈漱会来,准备了四个红包,盛星两个,江予迟一个,陈漱一个,然后拎着?男人进了厨房。
这是盛家的习惯。
年夜饭由他们自己来做。
盛星虽然平时也不干活,但这会儿更心安理得,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啪嗒啪嗒摁手机。每到年末,她都会抽出点儿时间?来整理去年的照片。
今年照片格外多,堪比在西北拍《盛京赋》那会儿。
盛星她并不是个爱拍照的人,少与?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也很少发微博。今年因着?江予迟,她不但发了很多微博,还拍了很多照片。
仔细想来,她和江予迟感情增进,始于昆羔戈壁的那一夜。静谧的车厢内,他们两人咫尺之遥,一同看荧幕了的盛星,看地上流淌的星河。
她生日的那一天,收到了从他离开后,整整十?年的生日礼物。
它们被遗忘在漫长岁月里,直到他带着?她,从薄雾浓浓再到月上枝头。似乎那十?年间?,他们间?唯一隐秘的链接被深埋在地下?,只有岁月知晓。
随后不久,她被内心的情绪拉扯,隐婚事发。
江予迟没有生气,他说自己承诺过,会照顾她、保护她。只要她愿意,永远都是他的妻子。
后来,他一直遵从自己的诺言。
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了外头,让她安静地盛放着?。
他会为了哄她,假期时带她去爬山,工作?时来清水县看她。会在吵闹的人群中?,紧紧牵住她的手,会偷偷地在牌子上写下?:[我的星星,长命百岁。]
而?他们两人之间?,最终仍是由江予迟迈出了那一步。
他站在她眼前,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哄她一辈子,愿意为这一个机会付出时间?。
盛星有时候会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他愿意把?所有的时间?和耐心都给她,会给她录睡前故事;会在暴风雨过后的凌晨飞来看她,哪怕他们可能说不上一句话,哪怕她在周年纪念日那天丢他一个人;会只身闯进着?火的教室找她。
“在看什么?”
男人懒散的声音打?断盛星的思?绪,一抬头,嘴里就被塞进一个炸汤圆,黏黏糊糊,里面?是甜奶,又香又糯。
盛星鼓着?腮帮子,晃了晃手机,含糊道?:“整理照片,看到六月了,你带我出去玩儿那段时间?。我是不是胖了点儿?”
盛星瞅瞅照片里的自己,又捏了捏自己肉乎乎的脸,不等江予迟回答,自顾自道?:“不管了,今天上镜还一样的美。”
江予迟瞧她,问:“还想吃吗?”
她这两天爱吃甜的,虽然以前就爱吃,但这两天特别强烈,经常半夜醒了,和他说要吃这儿,要吃那儿,但又不吃多,只尝尝味就满足了,剩下?的都得他吃。
盛星没胖,他倒是重了几?斤。
盛星舔了舔唇,回味了一下?浓郁的奶香味,甜糯糯的感觉挥之不去,挣扎片刻,点点头:“再吃一个。”
江予迟:“不给吃了,陪你看照片。”
说着?,在她身边坐下?。
盛星:“?”
她也没和江予迟计较,把?手机往他边上挪了一点儿,指着?照片说:“那晚在沅江,我在船上看拍的。岸上布满灯火,远看非常漂亮。”
提起那晚,江予迟自然想到盛星一个人喝倒了两个大男人,不由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盛星顿了顿,抬眸悄悄瞧他一眼,小声道?:“刚成?年...咳,你知道?的,那个年纪就是有很多烦恼,而?且我还听说你要结婚,都气死我啦。”
江予迟轻嘶一声,敲她脑门:“都气死了,也不肯来问问我。”
盛星轻哼,抬手就去揪他耳朵:“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还说起我来啦。江予迟,你现在得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宝宝都听着?呢!”
一听“宝宝”两个字。
原本玩球球的小江蹭得竖起耳朵来,蹬蹬蹬往盛星边上跑,几?个月过去,小江已经是大狗了,这会儿乖乖在地上坐下?,甩着?尾巴,乌黑的眼珠子盯着?盛星。
盛星:“......”
她心虚地看一眼江予迟:“是小江先叫宝宝的。那给她取个小名吧,取个好听又好记的,怎么样?”
江予迟懒懒地瞧一眼地上的小江,心想也行,小江是宝宝,那四舍五入他也是宝宝,于是应道?:“我想还是你想?”
盛星舔了舔唇,雀跃道?:“就叫汤圆!牛奶味的,白白胖胖的宝宝。”
江予迟点头:“你说了算。”
两人嘀咕了会儿,又靠在一起看照片。
乌川那晚,他们坐在篝火边听湖边音乐会,盛星昏昏欲睡,后半段时间?靠在江予迟肩上。这张照片是鲨鱼拍的——面?容遮得严实?的女?人低垂着?头,神色疏懒的男人侧着?头,无声地注视着?她,眸光里跳跃着?点点火光,藏着?温柔。
明明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天地间?却仿佛只剩下?他们。
盛星抿唇笑了一下?,戳戳江予迟,小声道?:“你给我编的戒指还藏着?呢,和结婚戒指比起来,我喜欢那个。”
江予迟挑眉:“结婚戒指不喜欢?”
盛星:“也不是,就是意义不一样。结婚戒指是你找的设计师,我挑的款式,凝聚了很多的心血。但这个草编戒指,只是你给我做的,只有我和你。”
听到这儿,江予迟忍不住凑过去亲了盛星一口。
黏糊完,照片再往后翻,到了江予迟记忆最深刻的那一部分。
他垂着?眼,看盛星兴致勃勃地翻着?牧场,叽叽喳喳说起小羊和阿依曼,只字不提那晚受到的惊吓。
那一晚,他的星星独自跑过小半个的牧区,摔倒了再爬起来,一步都没有后退。她明明那么怕黑、怕疼,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事后,甚至还那样勇敢地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
江予迟攥着?她的手,安安静静地陪她看照片。
等他们终于到了西北,他却没时间?陪她,把?她一个人丢在队里,照片上的花海、天空、美食,都不是他陪她去的。
她一句抱怨都不曾有。
她会鼓起勇气,在幕天席地中?和他接吻;和他说幼时那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会反过来安慰他;会偷偷在房间?里挂上长寿村的木牌。
陪盛星上综艺,大概是江予迟做过的最不符合他个性的事。他不喜欢镜头,不喜欢私人领域被侵犯,不喜欢盛星只在他面?前有的娇慵显露于人前。
可和她在一起,这些所有的不喜欢都被他忘却。
江予迟想起那页写满他名字的纸;想起在那间?幽暗的影音室里,升腾的温度,蚀骨销魂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想起在西港,她为了让他快点回家,等着?烈日,追着?羊到处跑,害怕地去挤/奶;想起临去西北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大抵是江予迟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他是知道?失去的感觉的。他失去过和盛星相处的十?年光景,失去过大哥,失去过队友,但从没失去过盛星。他忽而?又不知道?失去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