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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临川对她这伶牙俐齿,竟然有种甘之若饴的意思。他五指扣住她的手指,把她往车的方向带。
宋知蕴气死，力气又不够大。作为一名自谓冷静理智的成年人，又不能跟孩子似的原地撒泼，只能不情不愿地被他拉到车边。
厉临川护着她坐入副驾驶,弯腰将安全带拉过来为她扣上。
两人的距离之近，宋知蕴怀疑他是故意的。
宋知蕴扭开脑袋，避开他灼人的气息。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她觉得有种古怪莫名的搞笑。
男人都是生性喜爱掠夺动物，手腕各有各的不同，不过目的都是只有一个：满足一己私欲。
厉临川这种男人么……
宋知蕴想起以前见过的许多老板，大差不离，就是一回事。甭管皮相如何，手段如何，说到底都是衣冠禽兽而已。
她也懒得多想，开始寻思客诉与莫峻的事情。
等红灯时,厉临川握住她垂落在腿上的手,指腹慢慢从细嫩柔软的四指上抚过：“回去早点休息。”
温柔关照,好比是个贴心长辈。
宋知蕴打个哈欠，困顿地不做声，抽出手只道：“好好开车,我不想英年早逝。”
她出过车祸，也死过一次，现在重获一遭,还是很惜命。当然，她不是怕死，只是舍不得现在拥有的一切，乖巧暖心的小可爱，以及越来越见起色的事业。
人有了牵绊，才更懂得珍惜。
厉临川微微淡笑，果然松手随后掠过她的耳朵，揉捏一下，动作亲密极了。
宋知蕴痒得扭开头，但是什么也没说。她想，厉临川应该是把自己当做一只猫一只狗，每次都跟逗弄宠物似的。
真可笑。
绿灯亮起，车子徐徐往前走。
厉临川施施然道：“公司事情处理好了？”
宋知蕴索性转过头，看向窗外，沉默以对。
车灯与路灯的光影次第染过她精致小巧的白皙肌肤，似乎在她面上落下锦瑟光华。
厉临川又启唇道：“过阵子我带你和知涵出去度假？想去哪里？”
宋知蕴依旧一语未发。
冷漠以对与无声抵抗的态度如此鲜明。
厉临川也不恼，只是淡然问道：“怎么，准备不同我说话？”
正说着这话，车子已经慢慢开进小别墅的大门。宋知蕴看着立刻到家，想着今天可以不用再面对厉临川，也算是个解脱。
但是车子停在别墅外的路边，车门却打不开。
宋知蕴泄气地靠在车椅里，无奈温声道：“还要怎么样？”她今天真的挺累的，心里尤其累。
“你去过孤儿院？”厉临川再度握住她的手，问道，“去做什么？”他的手掌这样宽大，甚至可以整个握住她细嫩的手。
宋知蕴没挣扎，脑子里则在想：厉临川是被厉家收养的，那他被收养以前呢？但她此刻并不想同他说话，也对他的身世不感兴趣，只低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以及，我要回去了。”
厉临川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孔，同自己对视，语调变得凝重起来：“乖一点不好吗？”
乖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宠物。宋知蕴用力躲开他的手，闭上嘴，冷眉冷眼，凤眸微挑上去，显得倔强又骄傲。她想：我心情好，能百依百顺；可是我现在懒得伺候你，你算老几？
厉临川看出她面上的恼怒与不耐烦，便用力揽过她的肩膀，凑过去，鼻尖蹭过她的脸颊落到耳垂上：“又不想同我说话？”他启唇han住她柔软的小耳珠。
湿润的触感与舌尖tian弄的水渍声让宋知蕴顷刻间毛骨悚然。她快速瑟缩着肩推他：“你别碰我，我要下车。”
厉临川宽大温热的手掌按住她的后颈，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问道：“不是不准备开口？”
宋知蕴感受到他的气息，太过强烈，她不习惯地用手去推他的肩膀。
此时手机震动，厉临川松开她，将下巴搁在她颈窝，干燥的唇堪堪贴在她温凉的肌肤上。
宋知蕴忙从外套里拿出来，是刘师傅，便一边躲他一边接听。
“三小姐，我跟罗先生已经一起办好，莫峻回去休息了。明早一起去殡仪馆。”刘师傅道，“三小姐，要么我再留两天，照看一下？这还是个小孩子呢，没办过喜丧事情，什么都不懂啊。怪可怜的。”
宋知蕴一手撑着身侧男人的肩头，一边温声道：“行，那刘师傅你自己定，我这两天也没事儿找你。但是你得保证休息，别累着了。”
等挂断电话，她扭了扭腰。
厉临川在她颈窝慢慢地蹭着，低声道：“跟个司机都能这么亲切，跟我呢？”
宋知蕴既推不开他，也打不过他，还有把柄在他手里，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块肉下来，耐心瞬间耗光，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也不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情？！！”
“我又做什么事情惹三小姐不快了？”厉临川扣住她的下巴，手掌捧着她的面颊，眼神同她胶着在一起。
端看面前这张巴掌大的面孔，实在是叫人失神，厉临川盯着她柔嫩润泽的红唇，小巧如樱花瓣，果然是樱唇无疑了。
宋知蕴本能地感觉到男人散发出来的某种危险气息，在他即将凑过来之前，忙抬手按住他的唇，急促提醒道：“喂！别乱来！”
厉临川深邃眼眸中露出笑意，干燥的薄唇在她手心落了一个吻，戏谑道：“要乱来，在海城酒店就已经动手了，等到现在？”
宋知蕴手掌肉一痒，觉得他可真是肉麻，尴尬地立刻收回手。
厉临川看她今天神情的确疲倦，便点到为止似的地道：“好了，回去休息。”他伸长手臂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宋知蕴握着手机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她婀娜的身姿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厉临川重新启动汽车驶离。
路上，厉临川拿起电话拨给手下另一位助理韩司跃。
“阿跃，你手头三家分公司的员工团建和高管培训的业务，你叫人去联系恒远旅业。”
韩司跃还不知道厉临川和宋知蕴有点猫腻，但他跟在老板身边多年很是熟悉，便直爽道：“有在合作的公司吧，这属于人力资源的事儿了，我得去问问。”
厉临川搭在方向盘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沉下声音问：“还要问谁？”
韩司跃立刻听出这话隐藏的另一种意味，虽然他也没搞懂老板为什么大晚上关心这种屁大的事情。但既然老板这么说，那就必然是令行禁止。
韩司跃立刻道：“行！我知道了！明天一准联系！不过我这边分公司加起来人这么多，估计他们够呛的。”
又汇报两句公司业务情况，电话才挂断。
厉临川望向川流不息的车辆，心道：忙得够呛才好，省的太有时间，半夜还要去给人掏心掏肺地流眼泪，到了自己这儿却百般不是样子。
不过，当耳边再次响起她声泪俱下地描述孤儿院的事情，厉临川心头那点微妙的愠怒荡然无存。
仰眸，入目而来是无尽的夜空，厉临川陷入静默。
第二天。
宋知蕴一上班忙成陀螺，直接将跟报社的沟通事宜，全权交给市场部余思思和小赵。她抽时间去了一趟公司销售部，拿取销售的录音电话，随机抽出十通电话，一分一秒地听过去，一边听一边记录问题，以及整理调改思路。
销售部的事情刚结束，宋知蕴回到自己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
“您好，宋总，我是韩司跃。文澜集团厉总的助理。”韩司跃开门见山道，“厉总让我这儿的三家分公司，今年整年的员工团建和高管培训计划都找您这边合作。您看，方便安排个人对接一下？”
宋知蕴一挑眉，厉临川干什么？这么想在自己面前找存在感？
送上门的生意当然得接。她也不是不做事，自然有信心将事情办得专业且妥当。
宋知蕴爽快道：“好的。那韩总，你看我是安排人联系你还是贵公司的其他人？”
韩司跃道：“先联系我，我安排。”
宋知蕴了然，挂断后想：难怪那天打麻将，有个人要问厉临川底下的能人，可见他还真的是有几手。
随后，宋知蕴第一时间联系销售的郑经理去安排销售人员对接文澜的韩司跃。
谁知道，这派去对接的销售直接把事情谈死了，回来回复给郑经理说：恒远旅业没法做文澜分公司这笔业务，对方要求太多，很麻烦，不如不做。
郑经理也是这么原话给到宋知蕴。
宋知蕴坐在办公室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气笑了。
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遇到把有钱大客户往外推的销售，简直是人才。
如此，正好赶着这件事情，宋知蕴顺便让郑经理安排，她请三个销售经理吃饭，聊点销售部门的事情。
这顿便饭，安排在恒远旅业附近一家小酒店。
三位销售经理喝酒，宋知蕴喝茶。她在公司这么一段时间，绝对是说一不二的，说不喝，也没人劝。
郑经理感叹一句：“现在赵总不在，我们的一些客户也走动不上了。宋总，这得想想办法啊。”
王经理则道：“你们听说没，老褚转头去了宏大旅游。”
其实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但第一回在宋知蕴面前提。
宋知蕴淡笑道：“行业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人员流动很正常。”
大家点头。
宋知蕴主动挑头问了两句郑经理今天下午文澜找来的那一笔业务。
郑经理直接道：“他们人实在是多，三家分公司有快一千人，这么浩浩荡荡的团游文化，要三家做的不一样，要求又很高。我们这里的产品没有匹配的，再加上他们预算不高，整体下来，销售算了算，不划算，这笔生意显然就是做的很累，但拿不到太多钱。有这么点时间，不如做散客生意。”
宋知蕴眨眨眼：“那你意思是，我就这么拒绝文澜集团老板了？”
“是文澜集团老板直接联系您的？”郑经理也很意外，他以为是底下人联系过来的，“这……那我们的确是利润薄啊。”
这一块其他两个经理不熟悉，李经理则问：“宋总，你那个思涵呢？思涵应该做过这种客户吧？”
宋知蕴点头，对郑经理道：“老郑，我给你这个客户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我跟文澜地产的两家公司已经合作过，做的是高管培训游。我们有案例的，为什么你的销售是这么回复给我的？现在这个销售一句话给我推了，那文澜怎么想？”
她的语气很严肃，郑经理放下酒杯，道：“可是你得看这个利润啊！不能只看人员数量啊！宋总，你知道这里头的事情吧？”
李经理给他倒酒：“老郑，宋总说了，他们合作过，她思涵给很多公司做过这种团游。”
郑经理推开酒杯道：“思涵是因为没生意，所以你必须要做啊。恒远不是啊，恒远有的是生意。如果叫这么部分人牵制住经历，那么其他找上门来的客户我们不做了？”
这话说得直接了点。
宋知蕴低眸，望着面前的菜碟子不语。
其他人也没了声音，一时安静。
许久，宋知蕴才偏开脸叹了一口气，抬起脸孔看着他们：“我从工作到现在，跑了多少市场，见过多少销售。第一次见到，往外推业务的销售。”她握拳敲着桌子冷声质问道，“谁给销售的权利？！谁给的！”
郑经理道：“可是这不能因为文澜集团老板跟你关系不错，我们就必须要接啊！”
宋知蕴冷笑：“你告诉我利润薄了？那我反问你一句，这销售具体做了多少方案出来，难道每一条方案都是没有可赚钱的余地的吗？”
郑经理道：“公司没有路线啊，当然是拿现成的。销售也就是套模板，你让销售临时做路线？”
宋知蕴摇头：“我这样告诉你，思涵的销售经理带出去，跟客户一场聊下来，回来就一个人，做出至少三个备选方案。既能让我有钱赚，也能让客户满意！这就是能力。一个销售如果只能坐享其成，拿着模板去套，算个狗屁销售？为什么不用机器下单，让客户直接选模板买啊？一定要人工销售？因为人是可以变通的。这条方案不行，立刻调整。这条路线我们赚的少，就立刻换一条。这很难吗？”
“没有！我们销售没有你思涵的销售有本事，行了吧！”郑经理薄怒道，面红耳赤。
王经理打圆场：“好好说好好说。既然宋总是这个意思，那么，是不是文澜这里还可以联系一下？我们这里方案再改改？”
“让产品去改方案啊！让他们拿出方案来！”郑经理拧着脖子道，“这跟销售有什么关系？”
宋知蕴喝了茶，呼出一口气：“我本来有个想法的，想了有一阵子。看来好像是时候跟你们商量。”她主动站起来，拿着酒瓶子给郑经理倒酒，“老郑，对不住，我也急。我工作这么久，没遇到一个销售能把业务谈死的。”
她也自己也到了点白酒，伸过去道：“我不怎么会喝白酒的，今天破例敬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着急了。”
郑经理一时无话，看她仰起脖子喝了，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用！我也急了。”
李经理道：“对嘛。宋总你喝茶喝茶，别喝酒了，你毕竟是女孩子。你说你的想法吧。”
宋知蕴看一眼这三个人道：“我要成立一个大客户部，专门负责类似文澜集团这样的企业客户。”
她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再过了一下脑子：“我觉得，老郑是对的。”
郑经理一愣，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宋知蕴道：“的确需要一个产品跟上，反正这个想法我已经提出来了，老郑也给我一些补充，那么王经理和李经理呢？说说你们的看法？”
王经理问：“那是等于要另外独立出来，拉一条业务线？从研发产品到销售人员、配套的计调人员。”
宋知蕴点头：“一开始可能就是这个配置，先把找上门的，所有的企业客户都维护起来。”
李经理倒是破有些兴趣：“那你是不是得从思涵弄两个有经验的人来？我知道你那边的人都是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听说以前产品王沁跟着你做，很能啊，现在都在当总监了？月薪得好几万了吧？”
郑经理皱眉问：“哪个？”
“以前产品跟着老张头的。”李经理道。
郑经理想了想，依稀有点印象。
宋知蕴点头：“对，而且今年我给她承诺了。她只要一个人能帮我扛起那家公司的市场渠道业务，我给她工资的基础上，年底给纯利的分成，不多，两个点。”
郑经理默默问一句：“那家公司一年赚多少？”
宋知蕴笑笑：“去年第四季度，纯利是两百万左右。”
一个季度两百万，一年至少六百万起，相对于恒远这种大公司，的确不多，但是两个点到个人手里，那就不一样，足足有十二万以上了。
王经理震惊地问：“王沁才毕业两年吧？这么一算，这小孩儿，工资加分红，一年二十多万？”
大家一下子没话说。
宋知蕴点头：“但是她想拿到这二十多万，要做的事情，不比各位少。甚至忙起来，是连轴转的，因为我只要有事就会联系她。我给了这么多工资，是不会去管她在睡觉还是吃饭的。三小时要一份方案，她一个半小时内一定要给我，因为剩下的一个半小时我要审核，第一时间给客户的。”
这几个在传统公司混了这么多年的销售，顿时无话可说。
“妈的，这他妈的王沁如果跟你干三年，岂不是很快年薪五六十万？”郑经理似乎醒酒了，摸了摸脑袋，“一套房啊！”宋知蕴耸肩，平静道：“不一定，现在已经有人要挖她了。出的薪资不比我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