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师父(1 / 2)
李姿意见对方打手势,指着下面说:“界壁!”声音虽然没有传出来,但看嘴型应该是这两个字。说着便示意她跟着自己向下潜,连忙跟上。
水中昏暗,越向下越是什么也看不清,水压越来越大,李姿意的这个身躯很快就无法承受。她本能地挣扎着想向上浮,但对方紧紧抓住她,带着她一直向底部冲去。
水疯狂地灌进了她的口鼻,在失去了意识之前,她看到了水底的光。
像天空一样湛蓝。
但她知道那不可能是天空。那只可能是一样东西对方所说的‘界壁’。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隐约觉得,这个村庄并不像她像的只是某个修门的属地那么简单。
等李姿意醒来时,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只是躺在草地上,茫然地看着天空。
这无疑是个好天气,脸畔青草散发着好闻的清闲味道,棉花一样的云朵,在天空缓慢地移动。暖暖的春风吹拂在身上,她不需要扭头,就能看到雏菊一样的小花,开在她的周围。这里的季节与村子里不同。
视线左上角的时间令她从这种静谧中惊醒过来,上面显示她只有不到五分钟了。也就是说,她大概昏迷了四五个小时。
李姿意猛地坐起来,此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而孔不知倒在她旁边,她试了试,无法将对方叫醒,并且他心跳急促、手心有黑色的裂纹,露出皮肤下面鲜红的血肉,并且这些裂纹还在不停地扩张,当扒开眼皮时只能看到眼白。
看来逃出来的路确实就在水底,他之前就带着李姿意强行闯出了所谓的‘界壁’了。
这伤看着凶险,如果不尽快治愈,他整个人也许会裂成无数块。
李姿意爬起来,向四周张望,显然两人现在身处在一片莽荒山脉之中。这片山脉不知道向各个方向绵延了多远。她绝不可能在五分钟内找到其它修士来救人,而孔不知已经没有时间了。
“有没有人?”她的嘶吼在山间荡起一阵阵地回音。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视线左上角的时间还在不断地减少。
…………
“请用户注意,12小时将耗尽,意识回传将在1分钟后开始。”系统声音响了起来。
………
…怎么办?……孔不知会死在这里……
…………
“请用户注意,12小时将耗尽,意识回传将在30秒后开始。”
…………
“请用户注意,12小时将耗尽,意识回传将在10秒后开始。”系统中孔不知的声音仍在持续不断地传来:“10……9……”
…………
有什么,一定有什么办法。
……
“……6……5”
李姿意情急之下阻止:“最高权限指令:与本时间与地点建立固定传输链接。”
孔不知有职业病,他做的每个圣器都有最高权限指令,那是供制作者使用、调试的后台程序。可以跳过一切铸器的自订规则。对于所有铸器来说,他本人就是最高主宰,是一切规则的制定者,也只有他可以打破已存在的一切规则。
倒数声音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响起:“核实权限中……”
…………
“对象无法识别为创造者……”
李姿意深感绝望……
但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那个时间又响了起来:“对象可识别最高权限使用者,请用户重复相关需求。”
李姿意连忙说:“请与本时间与地点,建立固定传输链接。”
……
“无法识别、或无上级支援功能,需求无法被响应。请用户注意,12小时将耗尽,意识回传将在10秒后开始…5…4…………”
上级功能?上级应该是什么功能才能支持定点传输?
李姿意完全不懂这些,以前孔不知在他那个铸器室里折腾这些,她只是偶尔会过去看看,但是他以前是怎么说的?
她记得,孔不知一直想做一个能自我完善的圣器系统。他说过,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基础程序就能非常聪明,但一开始,系统是慢慢长成的,它不是人想的那种聪明,而是需要给它更详细的指令,它才能知道通过什么路径来完成。然后它会在所有指令中找到规律,来完善自己的逻辑程序。
那么自己应该怎么让它明白?
“指令:扩展、升级传输定位功能,并在世界数据中对此时间与地点的相关数值进行标注,以备后继制作固定传输链接使用。”
倒数仍在继续:“3……2……”
但就在她以为失败了的时候,倒数突然停止了下来:“已识别最新指令……数据记录中……数据标记完成……传输系统升级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开始。5秒后将开始意识回传……5……3……1”
李姿意猛地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杂货店中,呆了一下,立刻打开系统界面。
系统提示:“已完成数据记……”但随后界面闪烁了一下,就像停电似地关闭了。
视线正中有一排警报提示:“自检系统已开启,因为已经历12小时全负荷运转,且用户在传输过程中使用远程控制,导致系统过载,系统现在进入被动休眠自检状态,所有进程暂停。所有升级暂停。本次休眠,预计在4小时59分钟01秒后结束。请用户注意,在意识传输中,对系统下达除‘登出’‘暂缓登出’‘登出手动/自动状态切换’的指令之外,不可使用任何其它指令。自本次更新后,除‘创造者最高权限’之外,其它权限指令,将不会再在传输中得到任何响应。请用户合理选择下达指令的时间。”
只是暂停。没大事。以后不用就不用吧。
李姿意松了口气,等休眠结束,升级完成后她就可以再回到当时的时间与地点。
但想到孔不知却是心绪万千。孔不知怎么会在那里?
那不可能是长得像,那根本就是他。
老板听到响动进来,还没开口她就急急地问:“你知道逐鹿年间有哪个修门虐待属民导致属民叛逃的吗?”
老板边查看她身上的恢复情况,叫她不要动,边皱眉回说:“逐鹿年间哪有修门之说,那时候人丁兴旺,三修界是以世家为主,比如大梵山修慈悲道的洛家,伽河修随心道的施家,小量川修剑道的霍家,无妄泽修逍遥道的米家,这些都是大世家,另有小些的,比如铸器的、擅种灵药、养灵兽的,都是不同姓氏的祖传之技能。各氏、族群居,自设族学,传承祖宗功法心法。所以当时,没有‘修门各派’之说,只有‘各世家’之说。直到坠魔之灾过去之后,大小姓氏人丁稀少了,连当时的大姓活下来都不出三五人,大家才开始不得不,不再以姓氏、血脉为尊,凑巴凑巴,建立起门派广收弟子,也是从这个进修属民开始可以入道的,这样一来,地位也就比以前高了不少。但你要问,当时谁家最霸道的话,肯定是霍家,除此之外无族能出其右,毕竟他们家是入剑道的,剑是凶悍之物。但你说的,虐待属民以至于叛逃的,我到了没有听说过。”
没有?难道是因为人全死光了,以至于最终这件事被压了下去吗?李姿意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逐鹿年间,有一个叫宁生的人。”
“宁?宁生这个名字是没听过,但‘某生’这种名字,一般是私生子的名字。如果他真是私生子的话,宁就并不是姓氏,而是他出生的地方。指的是他是宁城,或者宁川所生。”
这样?
李姿意心中有从来没有过的迷茫,孔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自己真的了解他吗?他明明是和自己一起,在宝定年间来到三修界的。可为什么逐鹿年间就在了呢?
老板一脸不耐烦:“好了,你别乱想了。这个那个一大堆,看把你给闲得。”问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难受?”
经过这十二小时,她身上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痛虽然还是痛,但与之前相比,已经算是非常的轻微。
“这就行。换了张皮不可能完全像自己的,这痛以后也不会消,你只能一直忍耐一些了。”老板表情也难免黯然,查看她背后的缝线:“伤口到是长得还不错。”
“我看看。”李姿意暂时放下系统的事,伸头往背后看。
老板犹豫了一下,随后将镜子搬到塌前,让她背过身。
她扭头从镜中看到,自己后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缝合线,像是一个烂了的布偶,虽然被人精心地缝补起来,但却难免叫人触目惊心。
当时剥皮的时候,就没剥好。她身上剧痛,导致匕首都拿不太稳,还在皮上扎了几个洞,自然连条直线都划不出来。
此时看着,伤口分外地狰狞。除此之外,还有满背的朱色咒文。
陶弃从仓库上了货,回来见内间的李姿意醒了,一脸高兴正要进去,见她脱衣裳,连忙驻足在外,站在回廊上,扭头望着别处,不过里面两人说话的声音仍传出来。
“换皮本为邪术,这个咒言一来可以镇灵。二来可掩煞气。”老板免不了要嘀咕:“要是知道你身上有煞气,早早地封起来也不至于闹成这样。除不掉,掩还是掩得了的。”
李姿意叹气:“别说你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煞气。”她之前全然也没听说,什么天煞。
“这天煞之气,非凡煞,不用法器特定去探,是察觉不了的。你说啊,这也是奇了,谁能想得到,这世上有人用一双肉眼就能看到天煞之气?这个霍东篱,也不怪世人都说他天纵奇才。”老板免不了要长吁短叹。
李姿意的目光只在镜中自己背部短暂地停留,就看向那张陌生的脸。
这张脸长得十分张扬、艳丽。到是比以前阿李那张更契合她的本性一些。
她才适应自己是阿李没多久,现在又得再适应另一张脸了。再想到当时霍东篱,心里还是有些怅惘,嘀咕:“小孩子长大后,真是可怕。亏得我还抱过他多少回呢。早知道,饿他几顿解解气。”不过也还行吧,换一张就换一张。抬眸从镜中看到老板皱着眉,不解:“怎么了?”
“天煞之气不是小事。与天地灵气一样,是天地孕育而生,确实没有听过有解。”老板不免一脸担忧。
李姿意安慰他:“我听他们说,天煞之气触之及死,想必正是因为死得快,才没时间查出解法来,我即不死,时间多得是,还怕没法子吗?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不够聪明的人。”
老板听着,表情才稍稍放松一些:“那到也是。你现在既然灵脉又有希望得回,自当好好谋划,若是灵脉得成,也未必没有除煞的法子。”
又交代起这俱身体的事。
“我问过陶弃,又去查证过,这女子叫九月,本地洛氏的大小姐。”老板问:“你猜洛氏是什么人?”
“什么人?”
“本地洛氏是当年大梵山洛氏的后人。逐鹿年之灾洛氏死得还剩一个小子,但胜在娶妻能生养,渐渐又繁衍了起来,后投身于伽河为其门人。”
伽河?游青青就是伽河弟子。李姿意十分意外。
老板说:“伽河每五年,会到各门人族中选取新弟子。这次选了投奔洛家寄人篱下的陶弃,洛九月不服当场就闹起来了,但到底是伽河来使,不是她家里那些成日哄着她的下人,自然未予理会。她失了颜面心中恨不过,叫身边的下人把陶弃杀了,但下人不敢。说,以往怎么折磨陶弃都无所谓,但现在,陶弃已经是上使挑中的人,要是死了会出大事。她听了只觉得下人疲懒,都是托词,便一个人跑去找陶弃算帐。”
之后就正是李姿意血遁到那里时,看到的凶残场景。
洛九月长得是个天仙,行事却远不止是刁钻,手段凶残全无人性,她不止是要杀陶弃,还要慢慢地杀,让他死得极尽痛苦才能泄愤,圆回自己当众落选所丢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