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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凤阳城说破就破了。
白日喧嚣热烈的喜气被风吹尽,月上柳梢头,山贼趁乱攻入春家,贫民与世家的矛盾在血与火中轰然爆发!
在外游学多年,春承亲身经历过山贼抄家灭门的混乱场面。
听到夜里传来的第一声巨响后,她警觉地翻身而起,从衣柜取了男子衣袍,回头借着月光见娇妻一脸惊魂未定,催促道:“愣着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呼声炸开,门外传来丫鬟惊惧崩溃的哭声:“大小姐!大老爷带着二少爷逃了,您也快逃吧!”
哭声渐远,报讯之人扭头跑开。
春承三步两步冲过去,拧着眉将人从软榻抱下来,不由分说地为她系好外袍:“别怕,秀秀,没人护你,我来护着你!”
她转身从墙上抽出一柄长刀,牵着妻子微凉的手从房门走出。
暗夜蒙上浓重的光影,一瞬的功夫,整座凤阳城都乱起来了。
哭喊声、求饶声,肆意哄笑声,饶是第一世家的春家,也因了家大业大招了更多觊觎。
数百近千的贼寇陆续破门而入,势必要用刀刃教会这些权贵俯首做狗。
为首的山贼头子骑在马背,手持画像,气焰嚣张:“谁能捉到小美人,赏百金!”
混乱之中,春承提刀割下贼寇头颅,鲜血溅在雪白衣袍,十步杀一人。
至秀死死咬牙不教惊呼声漏出来,任由眼前这人带她从杀戮穿过。
养在府里的护卫同山贼厮杀在一处,一头白发的大老爷带着蒙着面纱的二少爷,在接连护持下且战且退:“阿承!阿承你在哪?快来护住你二弟!”
有生之年,春承从未听过祖父如此惊慌失态的声音,隔着人群与血光,她遥遥看着那对祖孙,心底漫开大片的悲凉。
“阿承!阿承!”
呼喊声惹来贼首的注意,马背上的那人仰头大笑:“世家!这算屁的世家!拿下那个戴面纱的人,又不是女子,戴得哪门子面纱!”
“祖父,祖父!别让他们靠近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脸!”
尖锐地嘶喊声吓退一部分人,大老爷诚惶诚恐地挡在嫡孙面前,猛地透过人群看到提刀突围的孙女,不管不顾道:“你们不是要美人吗?那就是!她们在那!”
再是着了男装,凤阳第一美人的那张脸也极具辨识度。
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至秀握着春承的手倏尔收紧,她喉咙微哑:“你…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春承怨恨地看了眼老人,如何也想不明白,同为春家骨肉,亲疏竟能差这般远。她五指泛白,沉声问道:“你怕死吗?”
至秀惨白着脸,虚弱地笑了笑:“我怕受辱。”
“我说过,不会教你受辱。跟紧我!”春承索性将命豁出去,愣是在攻势最薄弱的地方撕开一道口子。
血色斑驳,趁着所有人来不及一哄而上时,她果断揽紧妻子腰肢,足尖一点,运起轻功从墙头飞过。
山贼头子兴趣盎然,方才那副景象,哪怕惊鸿一瞥也足够挑起人最深处的欲念,他残忍地勾唇:“那两人,活捉!”
乱象丛生,出了春家门,一路刀光剑影,阖城都不太平。
白衣被血水浸湿,春承撑刀气喘吁吁地背靠墙面:“现在不是该害羞的时候,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听懂了吗?”
“听懂了。”
“衣服脱了。”
至秀没有犹豫地褪去外袍,春承手段利索地从乱贼身上扒了短衫递给她:“换上这个,我带你出城!”
如今的凤阳城,是匪寇的天下,想要活命,就得往深山行。
“还撑得住吗?要我背你吗?”
“不、不用。”至秀大汗淋漓地勉力跟随,夜色浓沉,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出了城,避开杀戮,春承心情好了些许:“上来吧。我背你,这样快点。”
看不清她的伤势,至秀难掩担忧:“不用,我还撑得住。”
“可我撑不住了。”春承强硬地将人拦腰抱起:“你不让我背你,那我抱你总可以吧?别乱动,我受了伤,得赶快医治……”
怀里的人果然不敢再动。
春承浅笑:“再行半里路就是纯阳山,我若记得不错山上应有止血的草药,我抱着你脚程反而能快些。待进了山,秀秀,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自幼学医……”
她作势探脉,被春承制止:“都说了,不要乱动。”
披星戴月,不知走了多久,春承呼吸渐沉:“秀秀,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娶妻,知道要嫁给我,你当时怕不怕?”
“不怕。”闻着她身上不断飘散的血腥味,至秀强忍着泪:“你是好人。”
“错了,我才不是什么好人。”
山路难行,春承用尽最后一份力气才寻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临昏睡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刀给我。”
刀是好刀,披荆斩棘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至秀含泪将刀递到她掌心,月色迷离,人沉沉睡去。唯有此时她才敢将指尖搭在那人脉搏,顷刻,滚烫的泪花再也压不住。顾不得擦干眼泪,快速为她包扎好,起身便去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