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逃跑1(1 / 2)
定远山庄大火,临近镇上的一些大夫已经在凌晨动身上山参与救助了。苏玉已经预先想到了这一点,在镇上的茶馆逗留了片刻,佯装喝茶之际,偷了邻桌老头儿的钱袋子逃之夭夭,雇了个马车,很有针对性的找了个上了年纪没有上山的大夫,载着他回了农家。
老大夫一看碧玉的伤势,就摇头连连声称不妙,至于如何不妙,怎么办,他却不说完全。
宝珠急得在旁边发问:“怎么就不妙了?您倒是说说啊!”
老大夫收了药匣子,提笔开方子,却又迟迟不落笔,只对他们道:“这位姑娘伤势沉重,我须得开些烈一点的药剂,否则恐怕她活不过三日。”
“三日!”宝珠听得心中一沉,几乎感觉刹那窒息了,“她不过是……”她话到嘴边顿了顿,终究不敢说实话:“怎会如此严重?”
老大夫像个人精似的,看他俩很有问题,但也不多问,自己也不想惹事,就只就事论事:“这位姑娘的伤腿烧得严重,又有外创,筋骨也有受损之处,为今之计须得急救,先退了高热要紧。”
如此,宝珠便不再多言,只看着老大夫开方子。
苏玉倒是似乎认得些,在旁边负手而立,见这老大夫药方开得甚是凶猛,几乎堪称虎狼之药,实在是忍不住多嘴问道:“老先生,您这几味药是否下得重了些?我这小妹妹岁数还小,怕是受不起这烈药啊。”
老大夫对着药方斟酌了一下,再看看昏迷不醒的碧玉,最终还是笃定自己的方子:“这位姑娘实在病重,老夫刚刚已说过,如今须得急症下猛药,先救她性命再说。”
宝珠是半个药方都看不懂,如今救人心切,便对苏玉说:“碧玉是拖不起了,就按老先生的方子来吧。”
至此,苏玉便不言语了。
依着本心,他确实是想再说几句意见建议,然而转念一想,这碧玉是宝珠的丫头,做主子的都没意见,他多什么嘴?再想想自己的医术,都是从边关军医学得,堪称是野路子、半吊子,若真因为这一言半句的治出个好歹来,他也不想摊上这麻烦事。
故而,他彻底闭了嘴,坐在一旁看老大夫开方子、敷药。早在接老大夫来的路上,他就琢磨让老先生给自己也看看病,连夜背着碧玉这一顿奔波,外伤裂开、内伤隐隐作痛,自觉应调理一番避免发作。但如今看这老先生手段之刚猛,此事也就罢了。
一番诊治结束,苏玉又驾着马车送老大夫回去,顺便到镇上的药铺依样抓了药。
他回来的时候,老农妇的孙子也回来了。
这孙子高高大大,又黑又壮,是标准的庄稼人模样,因为终日里陪着祖母操心农务,比实际年龄看着要老成许多。但言谈举止还是个孩子气,老农妇不提防他们二位访客,这孩子也就不提防,阳光灿烂得作了自我介绍,名叫锁柱。
据锁柱讲,他在做农活的时候听闻,定远山庄烧得很严重。何子青如今已从京城赶回来了,正在清点损伤,老太君被忠心的关管家背着逃过一劫,然而何嫂子和三姨太都没跑出来,大概是活活烧死了。
她们的死活,宝珠不在意,听见老太君没事,紧绷的心才终于松懈下来。
她脸上藏不住情绪。
这明显的放松让苏玉尽收眼底。他心下一笑,夜里她斩钉截铁的要带碧玉下山就医,他还以为她把山庄上的所有人都抛之脑后了呢。
他奔波了一夜一白天,彻底累得熬不住了。一边听宝珠像锁柱打听火灾情况,一边坐在地上,依着炕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长年累月的为奴生涯,让他练就了野兽般吃喝睡的本能,吃是狼吞虎咽的为了吃饱,什么都能咽得下;睡是不论何时何地,也不管站还是坐,只要开睡就能睡个天昏地暗、无知无觉,全靠这难得的一觉补充所有体力。
这粗糙的野兽,曾经却也是咿呀一声、化骨温柔、倾倒众生的角儿。那水袖凤冠,那画影重叠,那风风光光的名角儿画锦堂,如今已遥远得恍若隔世了。
这一觉苏玉睡得很沉。
宝珠也没叫他,只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碧玉,喂她喝了药,她自己也倦了,这小屋是个偏房,家具不多,一张炕席就占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她坐在碧玉脚旁的空位,不知不觉,也歪歪斜斜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老农妇并未到小屋来打扰,及至宝珠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黄昏,她饿得饥肠辘辘,是饿醒的。然而甫一醒来也顾不上自己,她先探着身子去看碧玉,摸了摸额头,这烧是退了。
如此,宝珠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了下来。
她探身推了推苏玉,把他唤醒:“碧玉退烧了!”
苏玉被推了两三下才醒,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听得此言,莞尔一笑:“好!到底是年纪小,旺盛着呢,好得快!”
一边说着,他一边爬起身往门外走:“饿死我了,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宝珠跟着出了屋,但见老农妇正坐在院里借着夕阳纳鞋底,锁柱在劈柴,苏玉则甜言蜜语的哄着这祖孙俩说话,她也没听清刚出门时候他与他们说了些什么,把他们逗得前仰后合。老农妇一边笑,一边拉着苏玉往矮小的厨房走,因为门修得过于低小,苏玉这大高个儿还得弯腰低头才能全须全尾的进来。
随后,他端着一碗面出来了,疾走进小屋放到炕桌上,呼出口气:“好烫!你先吃,我还有一碗。”
宝珠看了看这海碗,感觉自己有点吃不下这么多。
“碧玉吃什么?”她问,“她……能吃东西么?”
苏玉饿得很,正准备积极的去端第二碗面,百忙之中查看了一下碧玉的情况:“先喂水吧,这不还没醒呢么,什么时候知道喊饿了,什么时候再吃。”庄稼人的素面,海碗,清汤粗盐撒葱花,不过看着苏玉和宝珠长得都挺漂亮,招老年人喜爱,又切了一些肉干兑进去。肉干是去年冬天风干的,硬而齁咸,宝珠一听是去年冬天的产物,自不敢吃,筷子偷偷将肉干都拨到一旁,单是挑起面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