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入魔1(1 / 2)
苏玉换好了衣裳,像要了半条命似的疼。
宝珠让他暂且在车内歇息,准备上前去敲门。这时,百疼之中的苏玉终于多了个心眼,想起当年在京城坐牢之时,没少与乌七八糟的官兵打交道,唯恐这个秦勇也是其中之一,便道:“稍后若是说起我来,不要说我的真名。”
“那——”宝珠语塞,一时也想不出给他编个什么代号。
苏玉沉吟了一下,与她道:“就说我姓华,叫华若寒,是何子青的门客。”
她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上前叩门,与看门人说明身份,同时摘下手腕的玉镯请人拿了进去。这玉镯乃是她母亲的遗物,秦勇还是亲随之时,秦将军为表爱意曾携他去定制了此物,他跑前跑后的打点商家、鉴定玉镯品相,自然是认得的。
果不其然,不多时,秦勇和秦夫人便急急忙忙迎了过来。门一开,宝珠一见他二人,顿时就红了眼眶,含着泪行礼道:“宝珠见过秦叔叔!”
“小姐使不得!”秦勇忙道。
秦夫人上前扶了她,一边安抚一边抬眼环顾,却不见碧玉:“碧玉呢?”
这一问,就像在宝珠千疮百孔的心上烧了个烙铁似的,她忍了这一夜的悲伤,终于排山倒海迸发而来,垂下头不禁失声痛哭。秦夫人看得也含了泪,一边拿帕子与她擦泪,一边安抚,一边又往院子里拉她。
秦家的小厮和丫鬟则把苏玉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宝珠悲痛归悲痛,头脑还算清醒,抽噎之间说明了来龙去脉:她是如何守了望门寡又被陈家人赶出来,何子青等人是如何看她不起,那帮下人又是如何在火灾的时候自私逃命,弃她而去,活活要把她烧死。
“若不是华若寒救我二人,我们早就死了!”宝珠抽泣道,“然而表哥不放我们,我要去边关找爹爹,他硬是抓我们回去,要给陈家人交代。碧玉为了救我们……已经……”
她是哭得说不下去了。
厅堂内一片寂静,秦氏夫妇均是又惊又气,哑口无言。
宝珠连哭带说,简直是脑仁疼。
过去,她从不必如此费口舌,因为自有碧玉这么个贴心的小喉舌替她伸张。如今,那伶牙俐齿的人不在了,就唯独她自说自话,既要把事情说清来龙去脉,又要顾得周全规避名节上的不妥:“我出嫁这些时日,陈家人四处说我是扫把星,一旦有任何不妥,便说是我惹得。他们家老太太病了,首先就打发我回来避着,我在他们家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边关找爹爹去,爹爹若肯留我便留,若不肯,我就出家当姑子去。”
此话说得秦夫人连连摇头:“小姐,不可如此!您这般大好年华,不过是遇了坎坷,却万万不能想不开,前路还长着呢。”
宝珠闻言,一边擦泪,一边惨然一笑,倒确实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我又有何前路?父亲远在边关回不来,碧玉也不在了,我是决计不肯回南边的,若是他们再三相逼,当了姑子也算成全了我。”
秦勇此时道:“没人逼得了你!小姐在此处暂且避一避,我明日便与将军修书一封,说明缘由,若那何子青和陈家人不依不饶,我定要他们好看!”
如此,暂且无话。
秦夫人是个精明强干的妇人,安置了宝珠,又命人请大夫为苏玉疗伤诊治,同时再让丫头和老妈子出去叫裁缝和置办布料首饰。随即,她到书房找秦勇说了相关情况,末了,低声道:“我看那个华若寒,被何家打得实在是太惨,然而他那说话办事之形态,又不像个门客,你说他究竟是何人?”
秦勇也对此感到迷惑:“我也觉得纳闷,那何子青的门客如何入得深闺与小姐相识?”
若说名声,他夫妇二人都是深信宝珠清白的。
于是秦夫人便怀疑了碧玉:“恐是与碧玉相识,方才小姐也说了,他们是三人出逃……”说到此处,想起碧玉的惨死,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嫁给你时,小姐和那个碧玉丫头,也才桌子这么高,如今,那丫头却……”
秦勇默然不语。
秦将军惹了龙颜大怒,举家被勒令迁往边关,实则与流放无异。想想他追随将军戎马半生,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将军何等忠义仁厚,却落得如此下场,还牵连了宝珠遭此劫难,实在是令人唏嘘。
故而,他拿起的笔又放了下来。
“我暂且不能与将军说明此事。”他说道,“今时不同往日,那何子青如今坐拥天下第一庄,又与皇家联络,势大得很。他既对门客都下了如此毒手,倘若找上门来,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说到此处,他复又叮嘱秦夫人:“你与家里人都说清了,今日之事不可对外提起。”
秦夫人点头应了,心中不免惴惴:“难道何子青知道小姐认识我们?”“我与秦将军多次造访定远山庄,他自然是认识。”秦勇说,“不过,他恐怕一时半刻也抽不开身,姑且让他对付陈家人吧,我们照顾好小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