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2 / 2)
可是,他从未想过,这样的结果,会是苍衍想要的吗?“你……阿蘅啊,没有了你,我苍衍独自苟活于这世间,又有何意呢!”凄冷寒殿中,男子身形一晃,看起来那般高大挺拔的身躯,竟顿时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事情的来龙去脉,花雅自然也听见了,他一时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你,你们……”
别了半天,却始终憋不出一句完成的话来,花雅最后发出一声凄厉而又茫然的怒吼,随即长剑一提,就朝着苍衍刺了过去。
苍衍如今的心情,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心神恍惚之下,竟是站在那里避了不避,若不是归无梦眼疾手快挡下了那一剑,只怕这沉睡了千年才得以睁眼的人,就得再次魂归天外。
“公子,您冷静些!”归无梦见这俩人一个要死不活一个失控发疯,往日里的高贵优雅、从容淡定都全然抛至了脑后,“难道你想让你师父千余年的心血皆付之东流,让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吗?”
花雅听见这句话,心里陡然像被冰冷的利刃狠刺了一刀,疼的他近乎痉挛。
半晌,他紧握着剑柄的手一抖,掌中长剑落到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寒响,那一声,仿佛悲绝的丧钟敲在了他的心头上。
“呵……师父,原来这便是您想要的吗?呵呵,哈哈哈哈……”花雅笑着,可那笑容却分明比哭还难看,“苍衍,衍归……衍归?您每一次唤着这个名字,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到底,徒儿在您的眼中……算什么呢?一颗棋子,一个承载您思念与夙愿的寄托物,还是……一味随拿便能随用的药引?”
那些对方曾经让他无法理解的情绪,无法看透的目光,直到这一刻,方才清明起来。
“都是假的,原来都是假的!”想到这十多年来的一切,花雅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这么想着,一时笑的更为大声,笑的眼里染上了泪水。
甚至于笑到剧烈的咳嗽起来,最后竟是喷出了一口浓腥的鲜血。
归无梦见他这模样,下意识追上去将人扶住,脑海里快速的思索着安慰的言语,“其实你师父他,还是在意你的,虽说他想要火灵珠,可这些年来,却也一直在寻找两全的办法,后来得知天琴门主的定魂咒能……”
“住口——”花雅不等归无梦说完,便猛地打断了她。
归无梦愣了愣,面上有些僵硬,却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显得何其苍白啊!
花雅一抬手将人挥开,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殿外行去,及至门口时,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原地。
先前复生仪式开始时,白坼生被拦在了寒潭之外,所以这几日,他都一直焦急的在外等候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看见天琴门主从里面出来了,摇风从里面出来了,后来,归无梦也出来了,可却始终都没有看见花雅的身影。
白坼生心中焦急,跑去询问归无梦,得知花雅已经离开了寒潭。
他看了看时间,离宫中结界开启还有数个时辰,想来花雅还在飞雪宫内,于是便四处寻找着对方的踪迹。
就这样,白坼生在偌大的飞雪宫内找寻了一夜,直到晨曦微露时,才在一片积雪里瞧见了那个让他担心和牵挂的身影。
白坼生赶忙跑过去,他双膝跪在地上,轻轻唤他的名字:“衍归,衍归,你怎么了?”
可是这一声声呼唤,却像是戳中了花雅的某根神经,他面上呆滞的表情一瞬间崩裂了,开口厉声呵道:“住口——”
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白坼生甚至都未曾见这人对自己脸红过,当即被震的面色一变,呆在了原地。
花雅看他那无措的模样,终于找回了一丝神志。
他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有种莫名的不耐,可是转念一想,这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人,一时又不由为为自己方才的行为和那种厌倦的心思而倍感愧疚。
他伸手,一把抱住了少年纤瘦的身子,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你今后不要再那样唤我了。”
白坼生低声问他:“你怎么了?”
花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半晌,他轻轻唤了一声“摇风”。
白坼生听见那声脆弱的、满含着依赖与情谊的轻唤,心里却是猛地一痛,在他还未缓过那阵疼痛时,又听花雅低低的道:“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待我真心的人!”
说出这话之后,却又不确定的补充了一句:“对吗?”
白坼生张了张口,却是半晌也讲不出一个字来。
花雅见他沉默,似乎在害怕什么,一时搂住对方的手箍的更紧了几分,然后语无伦次的说:“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白坼生终于听不下去,他伸手,将花雅缓缓的推开,而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佯装平静的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同你说。”
“我现在不想听,以后再说,可以吗?”花雅摇了摇头,低声的拒绝道。
那模样,竟给人一种格外脆弱的感觉。
白坼生心疼,可却愈发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他闭了闭眼,语气艰涩道:“其实我……其实我一直在骗你,我不是摇风,那位千机公子,才是你所认识的摇风!”
“你……你说什么?”
白坼生讲出这句话之后,一时心痛如刀割,可是一旦起了头,后面的话,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开口了——回忆着这十多年来的经历,他一口气将埋藏在心底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当年如积山上,我被雪狼追杀,恰巧碰见他,你那时候被埋在雪下,几乎就剩一口气,可是他只有魂体,压根无法救你,所以我们便做了一个交易——他为我解决掉雪狼,而我要将身体暂借于他。原本说是暂借,可是后来,他为了救治重伤的你,和你那个所谓的师父,占用了我的身体数日,之后他有事要与你暂别,我方才夺回了身体的主控权,因而心中不忿向他质问,他提出十年之内替我化形成人以作补偿,这种话我焉能信他,可谁想他竟当场便要与我立下誓生之咒……后来,我们便做了交易——十年之中,我的身体供他任意驱使,并且替他保守你与他之间的一切,不对外人泄露分毫;而他,则需在十年之中助我渡过雷劫、化形成功,并且答应我一个条件,从那之后,他便借我之身留在了你的身边”
“无梦之狱中,你坠落断魂渊下十年,他下去寻你,遍寻不到,便傻傻的在上面等了你十年。其实最初,我是真的有些无法理解这些行为的,故而总笑他痴愚,说他不值,后来他替我挡下九重雷劫,元灵碎裂,等我醒来时,便看见了你。那样的创伤,我以为他不会活下来了,加上那时你又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便想着暂且就以他的身份陪伴你一段时间,可谁想,时间一长,我竟然,竟然对你动了心……你问我为何会知道你与他之间的点滴过往,可我与他两魂一体,他做了什么,我又怎会不知呢?”
他说的那样详细,甚至由不得花雅去质疑什么。
讲话的心如刀割,听的人亦是昏天暗地。
听到这里,花雅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揪住了白坼生胸前的衣襟,颤声质问道:“那既然他后来回来了,你为何不予坦白,还让我误会于他?”
白坼生面上全是灰败,他就像是一块破布一般,被花雅拎起来的时候也不反抗:“我又何尝不想坦白,你以为我愿意每日被当成一个替身活着吗?可是……可是谁叫你待我那样好呢,好的我都舍不得、也不敢将真相告诉你了,我怕我一说出来,便永远也没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故而在他重新出现时,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求他不要将真相告知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