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讲个故事(1 / 2)
他从怀中摸出个玉骨瓷瓶扔给她,萧霈云接住,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金疮药。”
他说完转身又去寻了些粗壮的树枝。
萧霈云瞧着自己擦伤的手,已经结起了淡淡的血痂,有这东西也不早拿出来,现在哪里还用得着金疮药。
萧霈云暗中腹诽,却还是将那药小心涂在伤处,她向来爱惜自己,从不舍得亏待自己分毫,这身玉骨冰肌,只盼别留下疤痕才好。
她涂完药,抬头朝他望去,只见他用短剑削了树皮支起,又将兔子拔毛洗净剃骨,动作一气呵成。
萧霈云这才瞧见那野兔子的头中间凹进去一块,像是被暗器所伤,看得出是一击毙命,兔子没受什么痛苦。
这么俊的功夫,却用来为非作歹,真是可惜了。
他将兔子串好,就火烤了起来。肉香弥漫四散,先前的烧饼又干又硬,萧霈云实在吃不下,浅尝几口便算完事,如今美味当前,她的肚子早已咕噜噜叫个不停。
那刺客听到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萧霈云有些尴尬,随口扯了个话头,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他手里不停地翻着兔子,不时添些柴火,说道:“以前打死了官差,怕被抓住,就在山上躲了八个月,自然就学会了。”
萧霈云失语,她本意是同他聊聊天,套套近乎,可他每句话似乎都在警告她,他杀过人,不好惹。
萧霈云有些恼火,又有些好笑,恼火的是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好笑的是偏偏小命被人捏在手里,不得不低头。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女子能屈能伸,忍得气中气,方为人上人……
萧霈云不知道还要与他纠缠多久,野兔子再香,终究比不上家里的美味珍馐,何况两人话不投机,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激怒了他,她家中还有一房娇婿,等着她回去团圆呢,可不能把小命丢在这里。
她忽然更想念欧伯卿了,他身体刚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与其这样小心翼翼跟他周旋,不如反客为主,她思来想去,觉得唯有招安一计能打动他。
她咽下火气,勉强挤出一丝友好的笑意,说道:“我瞧你一身功夫,却只能东躲西藏度日,甚觉惋惜,不如你随我回京,我父……亲是朝中大员,定能抹去你的过往,届时再谋个一官半职,娶几房娇妻美妾,岂不是好?”
那刺客闻言,眉心一挑,连带粗犷的脸看起来都柔和了几分,说道:“你倒是什么瘟神都敢往家里请。”
萧霈云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不敢放过任何细节,见他面色渐缓,趁势又道:“这算不得什么,军中什么凶神恶煞没有,即便你真是个瘟神,我也不怕,若不是不得已,谁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他闻言哦了一声,说道:“多谢,可我偏偏流浪惯了,受不了拘束,做不了大官。”
“那我让我爹给你寻个闲职,无拘无束,还有俸禄,说出去也体面。”
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看一个吹牛皮的孩子,野兔子表面被烤出一层金黄色的焦皮,酥烂鲜香,色泽诱人。
萧霈云有些炸毛,问道:“你不信?”
那人并未答话,只用刀削下一小片肉,其余的全递给萧霈云。
萧霈云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你可别小看我,我既说的出,自然做的到。”
他转过头,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既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萧霈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又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突然笑了,那张算不得和善的脸上竟有几分无奈的苦涩。
他起身从马背的布袋里掏出装酒的牛皮袋,拔出瓶塞,大灌一口,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乡里有个赵员外,他十分溺爱自己的小儿子,这位赵公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因此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他们都是当地有名的浪荡公子,背后有钱又有权,在乡里无所不为,横行霸道。”
“那年的上元节,他们喝足了酒从酒肆里出来,看见对街站着一位卖花的漂亮姑娘,便上前调戏,那姑娘哭喊求助,但整条街却无人敢管,眼睁睁地看着那姑娘被强行拖走,后来才有人偷偷去她家里通风报信,她的亲哥哥外出办事,家中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母亲,她母亲疯了一样找了一夜,第二天才在郊外山坡下的水沟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死了?”萧霈云惊道:“那后来呢?”
他眼眶微红,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整个乡里都知道她是被那群杂种凌虐至死的,可不仅没人为她主持公道,还在她身死后讥讽她嘲笑她。”
他苦笑道:“你知道么,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能杀人的舌头,她长得漂亮是罪过,被恶霸看上是罪过,就连无人可依也是她的罪过。”
“她那瞎眼的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却没人理会她的丧女之痛,她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却听得见,那些流言蜚语像一把尖刀日日剜她的心,终于有一日,她受不了,在家里悬梁自尽了。”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转头看着萧霈云,眼中闪着不易察觉的碎光,黯然道:“若她有你一半机灵,能与他们周旋,或许就不会惨死,顶多名节受损,可比起性命,这又算的了什么,大不了隐姓埋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