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陈旧的六层老楼的外墙,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覆着斑驳掉皮的墙壁,遮住了几道老旧裂痕,给这危楼添了些生机。
陆谨言一家住在危楼的四层,老式的户型正面朝阳,早上八点就能有第一束阳光照进家中。
陆谨言浴着光,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在脖子上粘了小片金属,再三确认粘牢了后,套上了连帽卫衣,遮住了脖颈左侧反射出的一点银光。
镜中人同这个城市的人们并无分别,唯有脖间一点小秘密,藏在了卫衣之下。
冰箱上贴着几张便利贴,笔迹各不同。陆谨言也撕了一张粘上,随手写了上几句话:“离家三月,工作中,勿念,有空会打电话回来。预付工资在保险箱,不要太吃惊!”
落款:言言。
忙完这点琐碎,已近约定时间,陆谨言背上包,锁了门,往信中地点小跑过去。
沿途一路都是危房,还有些自建的砖房,连危房都不如。
破旧的小路上偶有老人出来散步,陆谨言笑着远远打了招呼,脚步未曾停下,耳边能听到老人叮嘱她慢些别摔着,她也只是摆摆手,满不在乎继续狂奔。
她这几日的心情实在有些好,好到得了没法好好走路的病。
前天夜里,她收到了一封邮件,其中内容是让她去长川医院住院,假扮三个月的精神病患者,酬劳二十万。
她过去也常常通过邮件和中介联系,接些小零工,赚钱补贴家用,三百五百不嫌多,三十五十也不嫌少,可这封邮件并非过去那些中介发来的,这里的数字更是直接让她看直了眼。
二十万!!!
对于这个家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陆谨言爸爸在市区替人开黑车,一个月能赚上三千,不被抓住便是谢天谢地了;妈妈在菜场门口推车卖菜,躲着城管也能赚个两千;至于哥哥和自己,都是在这个城市的缝隙勉强生存,干净的不干净的,只要能赚一点的工作,便都不会放过。
这二十万足以他们一家四口打拼许多年了。
虽然这份工作……内容有些诡异,可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接的。
陆谨言当即回复了邮件,次日一早就收到了一箱沉甸甸的快递。
寄件人正是昨天邮件里的ID,看揽收时间却是昨天下午就寄出了。
似乎……料定了自己会答应。
这种感觉,有些微不爽。
陆谨言的不爽只维持了半分钟,拆了快递后,愣了两秒,随后乐开了花。
沉沉的纸箱里装满了现金,数了数,大概有五万。
陆谨言见钱眼开,想也不想便将钱一股脑全塞进保险箱中,乐颠颠收拾去医院的行李了。
“不就是演戏吗!金主爸爸您就瞧好了吧!”
陆谨言想着那摞子钱,在初秋的风中跑得更卖力了,到约好的地点时,还早了两分钟。
“是陆小姐吗?”路边不起眼的小灰车里,钻出个中年女人,问道。
“是我!您就是给我发邮件的人吗?”陆谨言问。
“上车吧。”中年女人未回答她的问题,只为她打开了车门。
陆谨言少接受这样的待遇,连声道谢,在后排乖巧坐好,只是不一会儿,又管不住心中疑问:“请问……为什么要我去……”
“陆小姐!”前排开车的女人忽然打断了她,厉声喝道。
陆谨言在后视镜中看到,那人本就不和善的面色愈加严肃,打断她道:“我只负责接你去,别的我也不知道。”
陆谨言悻悻闭了嘴,不再开口,在心里嘟囔道:“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阴谋!”
只是想起那箱钱,那点不快又迅速散去。只要有钱,管他阴谋不阴谋!
车距离自由区越来越远,四周也越来越繁华,再也不见半分刚才的破败。
陆谨言开了车窗,贪婪看着窗外的世界。
她虽不是第一次来,却仍然新奇。
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粘着的小片金属,有些心虚。
二十多年前,国家强制推行了人体植入式芯片。
米粒大小的电子芯片录入了身份信息,实时联网更新。但凡与自己姓名有关的信息,都会自动录入,从小学考试成绩,到工作后的薪资待遇,将人剥得精光,无半点隐私。
虽是强制执行,却也有许多人反对,政府自有对策。
不愿植入芯片的人,身份信息纷纷被注销,小到玩游戏填不了实名制信息,大到无法工作,无法买房,生活中无一处方便。
陆谨言一家便是在这样的强逼之下,苟活在自由区的人。
所谓自由区,也是政府的放逐区。
陆谨言所在的宁潼市是第一个强制执行芯片的地方,也还算是好的,只将人赶至了城郊,划出了一片无芯区域,条件虽差了些,却也供水供电,还能生活。
多数城市,家产被政府强制低价收回,驱逐出住处,直接将人逼上了绝路。
强压之下,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
陆谨言掏出口袋里的信封,又仔细看了一遍。
冰冷僵硬的打印字体,看不出一丝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