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玉蜂儿(2 / 2)
塔娜赶着女儿走,从小就鬼灵精的。等女儿走了,她小声和李婶说,“丫头主意太大,小时候带自己,长大了照顾弟弟,从没让我和她爹操心过。就是这样,更不知道给?她找个什么样儿的了。”
“我家秀秀性子软得和面团似的,嫁到舅舅家我也放心些。唉,可是我那个嫂子碗里盘里分得清清楚楚的人,眼睛里揉不得半点儿错处,现在秀秀是外甥女,她没什么好说。以后当了婆婆,我的秀秀该怎么办?”
两位母亲说着话就忧虑上了,为人父母,真是操不完的心。
方年年知道阿娘在思量什么,自己略有别扭后就坦然接受了,顺其自然,不可能不嫁人的。就希望对方是个好的,知冷知热、贴心贴肺,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她相信自己的经营能力。
捏了一片虾片进嘴里,方年年嚼着酥脆的虾片、看?着泛黄的纸,半天就落下两个字——招聘。
…………
乌衣镇人少地方小,稍微发生点儿事情就沸沸扬扬,各种消息犹如雪花一样传到了驿站这一片,顺势就进了方年年的耳朵里。
李秀秀回家住了,总住在舅舅家,舅舅舅妈不说什么,她自己就尴尬了起来,虽说待自己都是极好的,但总不如亲爹亲妈,不如自家舒坦。
徘徊了几日,她就回家了。一回家就到了小茶馆找方年年说话,还?央求着方年年教自己做几色独一无二的点心,以后拿出去就可以震一震别人。
方年年没有不同意的,她从不藏私,就说中秋月饼吧,只要来帮忙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学。可偏偏有人偷偷摸摸,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自己是个什么吝啬诡谲的小心思?,也就把别人当成?什么样,对,她说的就是从她家出来的前前小二!
李秀秀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他们家的月饼店已经关门歇业,生意全被张娘子家的小摊位抢了去,张娘子做事勤快、用料十?足,谁走亲访友不来上一包馅饼,可谓是镇子上的新风尚。
打击了小人,方年年还是有些开心的。
“如果没有张县丞那档子事儿,再过一日,就是张宜回门了。”李秀秀撑着下巴,苹果脸上出现了愁绪,“真是没想到,她爹竟然是江洋大盗,曾经血洗满门,看?着真不像。”
不是血洗满门,只是当了帮凶。不是江洋大盗,只是藏着劣迹的江湖人。
方年年在心里面反驳着,“好人不会把好字刻在脑门上,就像是坏人也不会脑门上刻个坏。”
“他就刻了,他们就刻了。”李秀秀朝着外面努努嘴,窃笑着说。
方年年看过去,“……”
她伸手?揉了揉李秀秀的脑袋,后者护着头发躲来躲去,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奶猫,没什么杀伤力。
“我去招呼客人,待会儿来。”
李秀秀理着头发,从怀里拿出和她娘同款的巴掌大铜镜,照了半天发现没什么好打理的,方年年就是个自己闹着玩,手?上带着分寸。
她看向方年年,和押人的两位官差说话落落大方,给?那些黥面的犯人倒水也没有神色改变,她什么时候能做到方年年这样处变不惊呢?
黥面就是黥刑,是在脑门上刺字,用墨炭定色,留下去不掉的印迹。犯人流放,就要接受黥刑,林冲就刺过。
两位官差是走老的了,押着犯人北上,总要在小茶馆喝上一杯茶才走,再走就出了京畿,越走越北了。
小茶馆在的官道?一路北上就是边关,充军流放,边关放羊,就走这条路。都城中水运也很发达,走南下的水路,一路向南就是去岭南打渔。当今学着他父亲,最喜欢把徒刑的人流放到这两块地方去,还?有人写过打油诗咧——北上茫茫,草原见羊。南下苍苍,大海有鱼。
听两位差役说话,押着的这批人中官衔最高的竟然是兵部侍郎,还?是因张县丞一案之故,才被流放充军。
差役说话间颇有几分唏嘘之色,前侍郎倒是很坦然,在一众面色凄苦的犯人中,显得他是去公费旅游一样。
“小姑娘,你家的糖莲子不错。”前侍郎从怀里摸出一角银子,“给?我称上一斤,我带着路上慢慢吃。再上几盘菜,从京中一路走过来,脚底板疼,腹中也空空。”
看?来是没有祸及家人,还?有钱上下打点一路,说不定过个一两年,圣人息怒了,还?能求个宽宥提前结束流放回来。回来那肯定是侍郎做不成?了,但当个富贵家翁还?是可以的。
方年年说,“糖莲子没有一斤呢,还?有我家是茶馆,不提供吃食。隔壁有食肆,是过去吃,或者?我喊了小二过来,点了菜让他送来?”
“那就麻烦姑娘了。”前侍郎拱拱手,四十?上下的他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想来一路走到边关,吃吃风沙、养养牛羊,能挺到回来的那天。
方年年点点头,放下托盘走了出去,找了隔壁的小二去店里。往回走时,她看到一辆青布马车缓缓来,拉车的老马懒散地走着,马车后头跟着一辆牛车,牛车上堆放着几个陈旧的箱笼。
老马不肯走了,弓着背的老苍头跳将下来,去摸了马头,催着马儿继续赶路。
小车上,青布帘子掀开,穿着粗衣、面色憔悴的妇人喊着,“老张,马怎么又不走了?”
方年年看到妇人身后有一张苍黄的脸一闪而过,眼神犹如受惊的兔子,是张宜。
作者有话要说:北上茫茫,草原见羊。南下苍苍,大海有鱼。——我写的,好诗好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