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林黛玉疑惑,不知宝璁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个来了。
她想起小时候闹别扭,他从前和自己说过的话,便反拿出来,对他道:“我不怕,你不是说了,要护着我,多多替我费心么?我怎么会受委屈?”
谁知,话音刚落,林黛玉便觉自己肩头湿了一片,只听宝璁趴在她肩头,压抑哭道:“妹妹,你、你在这可千万别委屈自己......”
从没见过宝璁哭的,林黛玉心疼极了,只好抱着他哄了又哄,又陪着睡了午觉,一起吃了晚饭。
等到后来,贾母等人都回来了,遣人来问宝璁,叫他过去说话。
宝璁却是洗洗睡了,没事人一样,把林黛玉撂在那里,一个人陪着贾母宝玉说话。
到了次日,林黛玉再看宝璁。虽然他还是嘻嘻哈哈的笑脸模样,可两人偶尔对视一回,见他眼中比往日更恋恋不舍的,还是觉出了些不同来。
也难怪林黛玉觉出不同来。
宝璁昨日生了离别之意,昨晚上又想了一宿,那主意就和杂草一样,在心里越加生根发芽了。饶是他掩饰得极好,可林黛玉一贯知他性情心思,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
宝璁在贾母那里请安玩笑了会,赶了宝玉去家学里上课,自己便骑着马找阮仲文去了。
贾府里一个能商量大事的人都没有,他还是更相信阮仲文的主意。
到了阮家,宝璁先探视了阮仲文,见他虽还病着,但精神尚可,便斟酌着道:“如今家学里乱糟糟的,我不乐意去浪费时间。古人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听说江南山东等地,有些出名的好书院,想去游学看看,不知老师觉得怎样?”
时人念书求学,也常有外出游学几年的,只是贾母溺爱,贾家也没这个传统,此时宝璁提起这宗来,阮仲文还吃惊了一下。
然而,学生好学,老师没有不高兴的。
于是阮仲文便嘱咐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也很好。只是出门在外,吃喝住行都要千万操心,莫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
“你只听说外出求学是好的,却不知道也有那些不能自律自制的人,学一肚子糟污的风花雪月回来。你若出去,定要时时警醒,分辨是非清浊,以问学上进为第一要务!”
宝璁听了,自是连连点头,道:“学生一定谨记先生教诲!”
又聊了一会出门在外事情,宝璁便要辞行,郑重地对阮仲文拜了拜,道:“学生一去,不知合适才能归来,老师一定要多多保重。待学生归来,还要继续向您求教呢!”
阮仲文听了很是高兴,笑眯眯道:“老身这辈子虽不能入朝为官,但收你一个学生,也值了!”
说着,他又叫宝璁磨墨,自己披着外衣起来,道:“我有一师兄,在杭州白鹿学院任教。我写封书信给你,你若去了杭州,便去那学院看看,替我问候下师兄。”
宝璁得了荐书,心间更感阮仲文爱护之情,于是感激涕零,又拜了几拜,感谢再三之后才告辞走了。
因拿定了主意要游学,宝璁对林黛玉的吃喝上便更上心了。他亲去外面寻了好些燕窝人参来送给林黛玉。
又听太医说五谷养人,便叫小厮将五谷磨成细粉,平日里好让林黛玉兑着牛奶喝,又或者让紫鹃她们做成糕点吃。
林黛玉见此,哪有猜不出宝璁要走?
只是宝璁没说,她也不好问,只能放在心里白思量。
宝璁心里也沉甸甸的,一会想着如何瞒着贾母王夫人等人偷偷出走,一会又担心他走了之后,林黛玉会不会不开心?
或者没了他在身边,她也有宝玉哄她开心,等几年之后,她心里便只有宝玉,没有他站的地方了。
思虑来思虑去,他只舍不得林黛玉,于是出走的日子,一拖再拖。
然而,冬至来临,林如海的一封书信打破了僵局。
林如海病重,要接林黛玉家去看看!
宝璁得知消息的时候,赶紧去了林黛玉那里看她。
林黛玉屋里乱糟糟的,已经在收拾行李,定了后日的船走。
她捏着手帕抹泪,见宝璁惶然进来,便哭着道:“这下好了,你还没走,我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