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先生收徒(2 / 2)
唐文君去年见过小月儿那丫头,悟性在同龄孩童中算是高的。况且从前沈墨在世时也是一视同仁,能教给沈长安的知识,沈月也有一半儿。
虽然现在从学风气日益见涨,可是让女孩儿走进学堂读书,在各省各县并不推行。大家闺秀可以请得起老师上门教学,条件是中产阶级的家庭可以参与群聚而学。(需要一定手续和费用)
可是沈家目前的条件并不允许,家里只有沈大娘一个劳动力,上要供养太奶奶和奶奶,下有沈长安、沈月两个孩子。每月还要给两名不能遣散走的婆奴开支,日子实在紧凑。
而且,覃城是个大城,街道规划及其严格,沈大娘不能饲养一些家禽补贴家用,一饭一食皆是花钱换取。若不是她认识几个字,算术能力极强能把男人比下去在商行某得一份账房的职位,恐怕,日子更加艰难。
也正是如此,她才清楚学问的重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学问能将是妇人的沈大娘得到一份男人的活计,所以无论如何,沈长安,她是一定要供出来的。至于沈月,也有好去处,唐文君愿意收她为徒,不管怎样,先学上知识才是要紧。
大堂的梁柱前放了两盆石磨般圆大的迎客松,约半人高。那是当年沈老太爷迁家来此,从京都一并带来的,安家以后,日子不复从前。
那时偏厅的廊下还有太爷爷感慨时写下的刘禹锡的一首《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太爷爷家教严厉,他立下祖训,自我辈之下三代,不再科举入仕,各自学门手艺谋生。
所以沈长安的爷爷一生都没能考取功名,临终前还只是个县案首,以至于此后家业根基浅薄。
可没有考科举不代表他学问不高,之前给沈长安作保的廪生周志林的父亲,便曾在沈长安爷爷座下受过学。
至于沈墨,原本也应该走仕途,可太爷爷说什么也不让,沈墨院试那日,太爷爷被人抬着,亲自去考场将沈墨抓走,气得沈墨当场泪奔:“我辈岂是蓬蒿人,科举青云路,我必走不可。”
沈老太爷扔下拐杖:“你若入仕,便不是我沈家子孙。”
沈墨扑通跪地:“爷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自那之后,科举成了沈墨的心病。后来娶妻生子,有了沈长安,抓周时沈长安径直选中文房四宝,沈墨几乎是仰天而泣。
“吾子之志,与父同谋。”
现在想来,太奶奶经常称已故的太爷爷是老东西。
看来,也是有一定有缘故的。
不过沈长安没敢问,怕惹沈大娘生气。
送走先生们,沈大娘对沈长安说:“儿子,你去准备准备,邹老先生学问重,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学士,太奶奶只说要将你送去门下,可老先生收不收你,还另当别论。我和太奶奶商议何日是吉日,先备份厚礼。”
沈大娘拍拍沈长安的小脑袋瓜。
这么聪明的脑袋,可以担起重任完成他爹的遗志,金殿对试,他爹一辈子的心愿呐。
“娘。”沈长安仰起脖子可怜兮兮道:“儿子想去问道,修得大悟教化有悟性的可造之材。”
沈大娘一记拍肩杀:“别人不需要你教化,我看你倒是该好好被老先生教化教化。”
怎么胡言乱语还不休止呢。
“为娘问你,你这几月总是口不离道,那,何为道?”沈大娘叉腰心平气和说话。
沈长安抿唇想了想。不知怎么的,来了这个地方以后从前信手拈来的道语竟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他想了一会儿,才认真说。
“道,道是永恒不变的规律,生自然,化宇宙,天地无极,道恒于心。”
沈大娘:“错,太广义,简单说来道是修行,生是修行,死亦是修行,吃饭是修行,睡觉是修行,学知识,明道理,那就是道。前人大诗仙李白也是道士,是想,如若他没有很好的学问和心志,如何得道?”
“这个……”
“儿子,你要修道,得先修学。”沈大娘说。
沈长安细细琢磨大半日,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