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八个小时(1 / 2)
晚上八点,东京。
月光照不进城市。
五光十色的霓虹闪烁,人造的灯光点缀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从高处看,本该错落有致的灯光趋于平面,连缀的光河连通了城市。
一首蓝调放到了末尾,微甜的奶油香气漫入了鼻腔。
位于高楼大厦大厦顶端的一家餐厅,凭借着视野的优势对本就身处高位的名流贵客们的微妙取悦,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中脱颖而出,颇受上层人士青睐。
在这里,桌位也大有讲究。
不同的位置也好,最低消费额度的控制也好,都是此间主人提高餐厅身价的手段。
而毫无疑问,靠近落地窗边,可以俯视整座城市的位置,是当之无愧的“最高级”。
框在落地窗中的地标建筑物东都铁塔,愉悦了客人们的小小野心。
坐在落地窗边双人座的少年人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看向窗外景色的目光,改为注视着摆在面前的餐后甜点。
他的神态很专注,看起来像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份制作精巧的奶油酥上。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在不停的说着话,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东都铁塔的灯光秀就在明天……”
“津岛君这个年纪应该更喜欢游乐园?那多罗碧加怎么样,那里有全东京最棒的过山车……还是说比起玩闹,津岛君更喜欢家庭餐厅?”
滔滔不绝滔滔不绝。
刻意说着自认为有趣话题的男人,在不断的隐晦展示着自己的财力。
开屏的雄性孔雀都要比他更矜持,含着特殊含义的逡巡目光没有一刻从被他称之为“津岛”的人身上离开过。
津岛心中一晒,只是拿起了银色的餐刀,轻轻一划,将面前的甜点一分为二。
空气中的甜香浓郁了起来,无止境的话题终于有了中断的趋势。
“……奶油酥还合胃口吗?”
“你好像一直在看它。”一直都显得有点冷淡的少年终于生动起来了,他调动起了脸上的肌肉,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味道看起来还不错……白石先生是想吃吗?”
餐刀暗示性的将一半的甜点向男人的方向推了推,奶油装点着银色的刃面,看起来美味极了。
白石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
他感觉自己被蛊惑了。
作为某个爱好奇特的圈子里有名的大玩家,他一贯属意的其实是纤细可爱的孩子。
十岁是个微妙的年纪,那些还未长开的年轻身体,那些像花一样可爱的小天使们,在他眼里有着非比寻常的魅力。
如果在四个小时前,有人告诉他,他会亲手打破了自己曾以为过的喜好标准,为一个突然拦在他车前的少年而神思不属,他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即使这个人有着他所偏爱的精致样貌,微卷的深棕发丝也蓬松的恰到好处,但年龄总归是阻碍他产生多余兴趣的一大因素。
十岁和十五岁的之间区别,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理智和身体先后背叛了大脑所知晓的一贯准则,见识颇多的身体里好像也燃了火,烧的他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栗。
【他会是我的。】
舌尖用力抵住了下齿,白石竭力抑制住了某些不合时宜的冲动,装出了一副值得信任的模样。
“哈哈,津岛君说笑了。”他笑着藏起獠牙,以为自己遮掩的天\衣无缝。
只等最后,乖巧的猎物将会自己跳进陷阱里。
他如此笃信着。
【啊。】
【玩过头了。】
这种程度的伪装在津岛眼中连伪装都算不上,他注意到的东西只会比白石想象中的更多。
——他甚至注意到了白石微妙的、为了遮掩什么的坐姿变化。
看够了自以为是猎人的猎物沾沾自喜,津岛干脆丢下了将甜点戳的乱七八糟的餐刀,在心中没什么诚意的吐了吐舌头。
【所谓的大危机出现了!】
头脑里虚拟的小人左手握拳敲在了右手上,没什么危机感的给现在的状况配上了热情洋溢的旁白。
【可怜的无辜少年遇到了爱好奇特且毫无羞耻感的年长社会人士,今夜将会变成人生的转折点呢,津岛君!】
【最后到底是会变成鸟笼里不知世事的金丝雀,还是会变成日夜悲鸣着的可怜夜莺?】
【啊啊,两边都是值得期待的超五星剧情后续呢!】
“……津岛,津岛?”
“唔。”一心二用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注意到了对方手中闪烁不定的手机屏幕,仿佛刚刚完全没有走神一样,津岛眯起了眼睛回应道,“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办,白石先生完全不用在意我。”
“这……”脑海里翻卷着糟糕想法,连一刻也不愿远离的中年人迟疑了。
好像才发现白石的迟疑,津岛抬起头,眉眼弯弯的保证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毕竟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只有白石先生向我伸出了援手嘛。假如离开白石先生,大概不出七天,我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定吧。”
“在完全离开了家人之后,我发现,想要在大城市里好好生活,是件超出了我能力范围太多的事。”
津岛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黯然,他低声说道: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骗你的。】
语调的转折间有种微妙的黏连感,浇上了甜蜜糖浆的动听话语中满含着真挚的感谢和不自觉的依赖之情。
在那一瞬间,某种难以放在明面上的虚荣心被狠狠地击中了。
抓握着手机的手力道猛然加大,白石咽了咽口水,声音发涩。
“我暂时离开一下。”
脚步匆匆离开的人差点撞到了侍者,价值不菲的西装泼洒上了几滴不易处理的酒渍。
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惊慌着不断道歉的可怜侍者也好,其余听见动静将目光投注过来的客人们也好,这些都不重要了。
满脑子塞满了快些解决一切念头的白石,现在只想早点带人回去。
津岛目送他离开,所有的情绪都像是完成了表演的不敬业演员,飞快的谢幕,消失在重重帷幕之下。
留在津岛脸上的,只剩下了他所习惯的,面具一样的笑脸。转眼间,不知道去哪里接打电话的白石就被抛在了脑后,他的眼神又飘到窗外的东都铁塔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