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970年烟厂那点事24(1 / 2)
“人呢?”沈昶青伸头往屋里看。
“说什么吴娇答应了婚事,叫你岳母撤案什么的,也不知道吴大志跟你岳父岳母具体说了什么,你岳父岳母火急火燎到矿场找你媳妇的二哥。”
沈母嘀嘀咕咕,见儿子眼神古怪,还当儿子跟她一样一头雾水,她哪里知道沈昶青吐槽叶父叶母钱没拿到手,就敢去撤案子,也不怕到时候吴家父女绕过他俩,自己跟有钱人谈婚事。
叶卓娴把热好的剩饭摆桌,沈母撒开手,把儿子往前一推,催促道:“天天回来这么晚,全家人就等着你一个人,还不快去洗手。”
沈昶青没为自己辩解,笑眯眯跑到卫生间洗手,等他坐下来吃饭,察觉到叶卓娴时不时看他,沈昶青抬头,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叶卓娴蹙眉瞪了他一眼,便低头扒饭,却在心里嘀咕,据母亲说,父亲的领导稀罕丈夫,还向她打听一个卷烟厂普通职工怎么受上铁领导青睐,她哪里知道。
“妹夫,你家里有多少钱,能不能全借给我,我一定还。”
沈昶青放下筷子扭头,看清楚颤抖厉害的声音出自叶卓森之口,叶卓森满头大汗,唇色发白,沈昶青眉头夹紧:“出了什么事?”
原本叶卓森不愿意拿叶家的破事再次麻烦妹夫,可是又想卓林的事瞒不下去,说:“矿井塌陷,卓林正好在矿下,挖出来就被送进医院,医生说如果不截肢,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糟糕,建议家属考虑一下截肢,我妈不愿意,态度强硬带卓林出院回家养。”
卓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爸妈竟然都没通知他一声,如果不是和他玩的好的朋友到医院拿药,撞见爸妈和医生发生争执,赶回来告诉他,他不赶到医院拦住爸妈,明确告诉爸妈,手术费他出,恐怕这时候卓林已经被爸妈带回家了。
叶卓森说到最后,眼神阴冷,沈昶青哪里猜不出叶卓森揽下手术花销,叶父叶母才没继续闹,在叶卓森说借钱的时候,叶卓娴放下筷子回屋拿钱,出来听到大哥的话,脸色特别难看,因为气极了,身体有些站不稳,沈昶青扶住她,盯着她手中的钱发呆,叶父叶母到矿场找叶卓林,叶卓林受重伤被送到医院,叶父叶母跑到医院,而不是留在矿场大吵大闹,这不符合叶母性格。
沈昶青眸子一暗,对叶卓森说:“大哥,你到矿场找领导,多少要点补偿,充作二哥术后恢复费用,我到医院交钱。”
光给卓林凑齐手术费,他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实在凑不出卓林术后恢复费用,这才来找妹夫,妹夫的提醒,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叶卓森当即掏出所有钱交给妹夫:“我已经在手术书上签了名,你到医院交了钱,医院就会安排给卓林做手术。”
快速讲完话,叶卓森匆匆下楼,沈昶青从叶卓娴手里抽出钱,丢下一句:“你怀着孕,我带你去,耽误时间,我先去,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让妈陪着你去。”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了出去。
沈昶青蹬脚踏蹬的非常快,自行车跟飞起来一样,到了医院门口,他撂下自行车,飞奔到收费窗口.交钱。
叶母在收费窗口等了半个多小时,看到女婿到窗口.交钱,她迟疑了几秒钟,立刻冲上前拦住小姑娘数钱,一脸气愤推女婿胸口:“你跟李主任熟,也不知道替你岳父说几句好话,这下子好了,你岳父退休,卓林成了一个残废,顶替不了你岳父的岗位,我们一家三口没有一个有收入,你把一千多块钱交了出去,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啊。”
“同志,你继续数钱,办好了缴费手续,叫我一声。”沈昶青冷着脸,拽不动叶母,他直接拖着叶母走到角落里,免得叶母大喊大叫影响到小同志数钱。
“医院就是黑了心肝讹钱,一点也不考虑我儿子只是断了腿,打上石膏,回家养半年就好了。”
“卓林没醒,等他醒了,你问他,他宁愿攥着一千多块钱当未来生活保障,也不愿意浪费钱做手术。”
“沈昶青,你要是敢害我儿子截断一条腿,我跟你没完。”
叶母想夺回钱,沈昶青扣住她的双手,叶母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良苦用心掰碎了讲给沈昶青听,沈昶青却不为所动,叶母气狠了,说的话一声比一声刻薄尖锐。
小同志朝他挥手,示意缴费手续办理好了,沈昶青放开叶母,拿着缴费单就去找主刀医生,叶母跟在后面追,没追上,转而阻止护士把儿子推进手术室,沈昶青被她烦死了,粗鲁反扣叶母双手拖到楼梯间,没有错过叶父拿埋怨的眼神瞧他。
叶卓林被推进去不久,叶卓娴、沈母牵着两个孩子到医院。
叶卓娴焦急询问二哥的情况,沈昶青跟她说等手术结果,叶卓娴点头,没有理会母亲哭诉自己良苦用心,更没有理会父亲欲言又止,她拿出馒头,揪给丈夫吃,让丈夫垫垫肚子。
大概晚上九点,手术室的门依旧紧闭,叶卓森一身阴寒走向父亲,叶父脸色也不好看,埋怨大儿子、女儿把二儿子变成丑陋的残疾人,以后二儿子穿裤子,有一条裤筒是空的,多难看,二儿子这样,他想给二儿子找一个年纪大的寡妇,寡妇都不愿意跟二儿子,以后二儿子晚年凄惨,都怨眼前两个子女。
“妈拿了矿场领导给的五百块钱,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卓森平静地问他,叶父有些诧异,但也没放在心上,一脸为难说:“你妈说,以后你弟弟没法上班,这些钱不能动……”
“我妈说——”叶卓森低喃一声,气势突然变得凌厉骇人,拳头砸在墙上,浑身抖索,咬着牙说,“你只会用我妈说堵住我们兄妹的嘴,能不能说一说你是怎么想的?”
叶父努了努嘴,最后失望叹气:“都说养儿防老,我和你妈还没老呢,就拿我和你妈撒火。”他走到楼梯拐角,掰开女婿钳制老伴的手,沉闷又说了一句,“儿子发生这种事,我们心里就不难受吗?我们拿你们撒火了吗?”
说完,叶父拉着老伴下楼。
叶父叶母离开不久,沈昶青让老太太带着叶卓娴和两个孩子回去,明早他回家告诉他们手术结果。
“大哥,妈找二哥撤下案子,不追究吴娇妈责任,这不符合妈的性子,你看着点二哥,别让妈把二哥弄成第二个叶浔弟弟。”叶卓娴又交待丈夫几句话,心事重重跟着老太太离开医院。
叶卓森愁思更深,脑子里一会儿闪过卓林大腿上碾碎的肉外翻,颜色呈褐黑色,隐约能见到碎裂的骨头,一会儿闪过父母令人作呕的嘴脸,两边画面相撞,逼得他脑袋炸裂,竟想呕吐。
挨到凌晨两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叶卓森、沈昶青两人眯瞪的眼皮猛地睁开,快步走上前。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精神疲倦,却强打起精神说:“手术非常成功,病人转到重症病房,如果病人挨过今晚,明天能醒,基本上脱离危险。”
“谢谢医生。”叶卓森握住医生的手,双眼酸涩,一直道谢,直到沈昶青暗示医生精神集中做了几个小时手术,需要好好休息,叶卓森这才松手,跟在护士身后到重症病房。
看到弟弟面色惨白如纸,如果不是心跳仪上的电波上下起伏,他几乎以为弟弟没了呼吸,叶卓森又开始愁另外一件事,弟弟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哪里经得起父母接二连三折腾。
叶卓森把自己所愁之事说给妹夫听,沈昶青抠抠脑门:“二哥身体虚弱成这样,转院避开爸妈肯定不靠谱,”他视线乱瞟,最后落在输液管上,“想要二哥不被爸妈打扰,要看你在医院有没有关系。”
对上叶卓森疑惑的眼神,沈昶青解释道:“让医院给你开后门,一天一交住院费,如果有人打听二哥的病房,你就让前台问打听的人要至少一个月住院费,如果打听的人坚持把二哥接回家,你就让前台问打听的人要五百块钱用药费,把用药钱交了,才放人。”
叶卓森细细琢磨妹夫的话,眼前一亮,母亲听到这些话,一定认为他没钱交二弟后期康复费,等着母亲‘自投罗网’交出五百块钱,以母亲自私的性子,一定不会送上门被他逼问要钱。
叶卓森觉得这个主意妙,转而思考他周边哪个人和医院搭上关系,妻子二叔,对,妻子二叔认识医院主任,看来他明天买一些礼品,带妻子上二叔家,求二叔帮这忙。
沈昶青知道叶卓森有了门道,便没有说什么。
次日,沈昶青继续守着叶卓林,叶卓森回家找关系。
叶卓森忙完所有的事,已经中午了,他让妹夫眯一会儿,下午回烟厂上班,他留下来陪护。
沈昶青睡了一个小时,就赶往瓷厂告诉叶卓娴她二哥的情况,接着赶回烟厂。
接下来低焦油卷烟到了最关键时期,这段时间,沈昶青格外忙,隔几天才能抽空去看望叶卓林,从叶卓森那里得知叶母到医院找过叶卓林,一听无论看人还是接人,都要补缴钱,扭头回去了。沈昶青把叶卓森说的话记在心里,抽空留意吴家那边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