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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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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稚睡得不太踏实,辗转反侧了半晚上。

第二天醒来时,身?上湿漉漉的,汗把衣服都浸湿了,不过脑袋不疼了,只是四肢有些酸软。

她洗了个?澡,出来时,医生正好来复诊。

先测了体温,体温恢复了正常。

医生问了她几个?问题,诸如头疼不疼,喉咙难不难受,问到后面,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严肃道:“你压力太大了,要多排解,晚上好好睡觉,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宁稚随声应好,一?副遵医嘱的乖巧模样?。

医生各色各样?的病人都见多了,一?眼就看穿了她看似顺从实则敷衍,也没多劝,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大多自信,劝也不会听?。

他留下几盒药就走了。

宁稚浑身?乏力,她看了眼时间,想到了什么似地站了起来,跑到外边张望了一?圈,回头问羊羊:“沈宜之派来的助理走了吗?”

“昨晚你睡着后就走了。”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看着她好好看医生,好好吃药也就是了,要是一?直留着,就不是关心而是讨人嫌了,这?点?分寸,沈宜之哪儿会把握不好。

宁稚一?听?监视她的人已经走了,当即就不愿意在酒店里待着了,连忙招呼羊羊:“快安排车,我们去片场。”

那家会所大得很,宁稚拉住个?服务员打听?了才知道她们在哪间包厢。

她轻手轻脚地溜进去,跑到梅兰边上。

梅兰分神?瞥了她一?眼,便将注意力转回镜头里。

一?个?镜头拍了好几遍都过不了。

包厢里的灯被?打开,梅兰走过去,跟沈宜之粗略地示范了一?遍给演周先生的那个?龙套演员看,演员一?边看,一?边唯唯地点?头。

“宜之又不吃人,你大胆点?,别?放不开。”梅兰玩笑道。

男演员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瞥了沈宜之一?眼,忙又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使得沈宜之也禁不住笑了笑,鼓励道:“你昨天那样?的度就挺好的。”

男演员霎时涨红了脸,简直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像被?两个?老师联合起来说?教的小学生似的,连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宁稚待在几米外,看着沈宜之脸上的笑意。

沈宜之侧对?着她,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侧脸,只看到沈宜之唇角微微地勾起,她还化了那么浓的妆,唇色红得犹如熟透的樱桃,理当是风尘诱惑的。

宁稚却?能看到她妆容下属于沈宜之的特征,她微笑时唇角扬起的弧度,她说?话的声音,她只需淡淡一?瞥就能让宁稚将心提到嗓子眼的眼神?。

宁稚躲在人群后,肆无忌惮地看她。

沈宜之忽然察觉到什么似地朝这?边望了过来,她唇角犹带着笑意,目光触及宁稚,宁稚下意识地收敛起眼中那份肆无忌惮,若无其事地对?沈宜之弯了下唇,当做打招呼。

沈宜之唇畔那抹笑意凝滞了一?下,消失了。

对?着别?人笑得那么高兴,看到她,就不笑了。宁稚的心情瞬间闷得慌,像是胸口被?塞了一?团密密麻麻散不开的云絮。

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抓住裤子外侧的缝隙,目光跟着冷了下来,便见沈宜之朝她转身?,似乎是要过来。

就在这?时,梅兰拍了下手:“各组就位!”

几个?群演随着她的指令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宜之身?形一?顿,看了宁稚一?眼,回到了自己的站位。

宁稚提起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又忍不住想她刚刚是要过来吗?还是想跟她说?什么?

不会是兴师问罪吧?沈宜之昨晚还说?了帮她请了一?天假的,她却?还是来了片场,显得很不领情。

梅兰正好走回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宜之昨天给你请了假,你不好好休息,跑来做什么?”

宁稚更懊悔了,她不是故意拂沈宜之面子的,只是待在酒店无聊,不如来片场看沈宜之拍戏,能看一?眼是一?眼,多和?沈宜之相处一?秒钟都是赚的。

但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出来的,凭梅导和?沈宜之的交情,告诉梅导和?告诉沈宜之没什么两样?。

“我敬业。”她有气无力地咕哝道。

梅兰笑了笑,朝门?口打了个?手势,包厢里的大灯关了,只剩下专门?用来为拍摄打光的灯。

又一?轮拍摄开始。

沈宜之在场记打板的一?瞬间化身?为阮茵梦,时空仿佛在瞬息间切换,片场成了那声色犬马的欢乐场。

阮茵梦被?盛气凌人的客人抓住手腕,她徒劳挣扎,面上陪着笑,她被?毫不怜惜地推倒在沙发上,像是一?朵浮在水上无依无靠的浮萍。

她戴了一?张柔弱顺从的面具,逢场作戏般地笑着,推拒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松动,她打算拼着受点?皮肉苦,也要将这?场面应付过去。

她为的什么,宁稚明白,池生也明白。

“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声音很轻,是刻意压低了说?出来的,几乎只有气声,却?犹如一?声惊雷般在宁稚耳边炸开。

宁稚毫无防备,她惊愕地转头,对?上了梅兰沉沉的目光。

“我……”宁稚的思绪像是秋日里纷纷落下的落叶沉淀下来。

她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

狭窄的楼道,橙黄昏暗的灯,映在地上长长的影子,坐在台阶上频频朝楼下张望的人。

“我在等她。”宁稚在心里想道,悲哀感像夜色四合般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将她淹没。

阮茵梦在会所受着客人的为难欺辱时,她像以往的每一?天夜晚那样?,在家门?口等着她回来。

剧本里有这?一?幕,她在楼梯上坐到了天亮,她第一?次没有凌晨等到阮茵梦回来。

这?一?段没有台词,一?个?字台词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梅兰的声音又响起。

宁稚知道梅兰问的不是她现在在想什么,而是那样?情景下的池生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嗫嚅道。

阮茵梦被?逼着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金色的酒液从透明的酒杯中尽数灌进她的口中,三瓶满满的酒,早就到了她的极限,但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全部咽下去。

周围的人从起哄叫好,到沉默地看着。

包厢里五颜六色的灯光闪动,音响里音乐未尽。

而同时,那简陋狭窄的楼梯上,一?个?久等心上人不至的女孩将头埋进双臂间,天色一?点?一?点?地亮起来,那普照世间的光明有时是照不到阴冷的角落的。

“我在想……”宁稚说?不下去,但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喜欢的人做的是那种工作,她夜不归宿,去了哪里?

哪怕再?不谙世事,再?无知,也该知道阮茵梦的工作是做什么的,也在邻里窃窃私语中听?过“出台”这?个?词。

阮茵梦这?一?晚的夜不归宿等同于将这?赤/裸的现实摊开在了池生面前。

梅兰没逼着她非要说?出来,只是温和?地说?:“你感受一?下,现在这?一?幕池生是看不到的,但你作为演员,可?以用来参考。”

宁稚点?头,依然沉浸在这?几个?问题里。

池生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吗?那个?年纪勇敢无畏,但也敏感冲动,随着她越陷越深,她真能接受阮茵梦继续在那种地方上班吗?

她会不会对?她们的感情动摇?会不会挣扎?又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阮茵梦?

宁稚思索着,弄明白这?些问题,那么她在楼道上枯坐天明的戏就知道该怎么演了。

她想得极为专注,没留意这?条镜头拍完了。

沈宜之走了过来,宁稚闻到很淡的一?股酒味,她抬起头,目光恰好落在沈宜之的眼中。

酒味让宁稚瞬间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阮茵梦一?杯杯将酒灌进腹中,明明被?刁难,被?欺辱,姿态却?那样?漂亮,像一?棵生长在阴影里的竹,那般纤细,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断了,却?又依然笔直不屈。

她突然抓住了一?丝灵感,池生是勇敢无畏的,是敏感冲动的,她也是赤诚的热忱的。

她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涉及过阮茵梦为什么会做这?份工作这?类话题,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感受,相信阮茵梦的为人。

她不是不介意,也不是毫无芥蒂,她只是信任着阮茵梦的灵魂,她相信这?个?人即便在污泥里,即便受人唾骂,但她的灵魂是干净的。

她没有动摇过对?阮茵梦的喜欢,但她在痛苦中煎熬,深受自己太过弱小的无力感。

沈宜之走到了她面前,淡淡道:“回神?。”

宁稚的目光中满是悲伤无力,沈宜之本想问怎么不在酒店多休息一?天,但看到她的眼睛,话语便顿住了。

沈宜之没有听?见刚刚梅兰和?宁稚的对?话,只以为是宁稚看到了阮茵梦被?刁难的这?幕愤怒无力。

她当然不喜欢在镜头外被?宁稚错认成别?人,但她情绪这?么低落,沈宜之也不忍苛责她。

又过了几秒钟,宁稚的情绪缓和?下来,沈宜之才说?:“看清楚我是谁。”

宁稚理亏,沈宜之送她冰淇淋那次,问她把她当成了谁时,显然是生气了的。

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会控制不住自己,调节不好自己的情绪。

而且,她演技那么烂,能顺利拍到这?里多亏这?种浸入式体验,当然是越投入越好。

宁稚理亏又不愿意示弱:“看清楚了,然后呢?”

语气硬邦邦的,听?得沈宜之直皱眉,宁稚在她不悦的目光下硬撑着与她对?视。

周围那么多人,她的勇气一?下子回来了,完全没有了昨晚在酒店的房间里与沈宜之独处时的忐忑。

沈宜之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终究和?软了下来,不轻不重地说?:“你这?小狗脾气,见谁咬谁的?”语气间分不清是责备多些,还是无奈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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