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十五岁02(2 / 2)
这半生活得太滋润,追求的东西就太奢侈,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即便没有方盈年不还是一样能过么?她还能在这个时候再找个人重燃爱火?到老了做个陪伴罢了,她追根究底的事才太过幼稚年轻。枕着胳膊合眼,方盈年的脚步声像猫在地上蹦跳,外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顾悯猛地睁开眼,开了门,吴秋实站在门口:“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呐?”
顾悯想起吴秋实的一大段语音,略微低眉:“刚刚有事儿来着,怎么啦?进来说。”
“我不进去,我就跟你说,管好你们老方,别出来勾三搭四的。”吴秋实把腰一叉,像个圆规立在门口,头发蓬蓬松松像母鸡展翅,嗓门大得足够让里头的方盈年听见。
“说话注意点,谁勾三搭四?”顾悯把脸一沉。
“你是瞎的还是当我是瞎的?干没干你们自个儿清楚。”
“还没成呢就当自个儿老头护着呢?”顾悯出言讥讽,吴秋实不和她说好说歹,胳膊一甩扭头走人。
说起来还是该怪秦善卿朝三暮四勾勾搭搭,是他自己不知底细就追着顾悯出来引人误会。
这误会有点儿大,她把事情对李爱华说,李爱华在家里完全没有直播里叱咤风云的模样,瑟缩在角落里连声答应着晚上做红烧肉,竖着一只耳朵听顾悯分说完。
“之后我们不掺和你们舞队的事,闹得一身不是。”顾悯说。
“你倒怪起我来了,要是你早上把方盈年一块儿带着你俩搂搂抱抱不就没事儿了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跟你讲,你这是给秦善卿留余地。”李爱华说话不客气,顾悯表情一变,李爱华立即换了口风,“我说老妹妹你也不照照镜子,一群老太太里面就你长得气质非凡,一般老头看了你哪儿还挪得开眼呀,就跟你说,红颜祸水,五六十岁也是宇宙真理。”
也退一步,早上不带方盈年的确是顾悯犯错,李爱华恭维有了成效,立即推销最近买的孢子粉,说养生美颜还治病,方盈年关节炎该置办一盒,顾悯就预定了一盒,李爱华说明天就给送过去。
“哎哎哎,谁交智商税?谁交智商税!你还说我?”方盈年抓着顾悯的小辫子不放,饺子塞不住她的嘴,满心得意眉开眼笑,顾悯不和她一般计较,筷子夹起饺子端详片刻。
“以后别跟秦善卿搂搂抱抱,多大的人了,知不知道影响不好?”她轻声教育方盈年,没带什么个人感情,可说着说着个人情感按下葫芦浮起瓢,一冒出头就收不住,筷子一拍,方盈年抓着碗,眨巴眼瞧她一会儿,从她碗里夹走一个。
“那我和徐爱国搂搂抱抱行不行?”方盈年发自内心地询问顾悯的底线,徐爱国是有目共睹的基佬,抱一下和好姐妹也没差。
顾悯筷子一错,没说什么,往方盈年碗里多夹两个,用三个饺子填饱肚子,放下碗径自洗漱去了。像个局外人似的冷漠看着方盈年说点儿她不高兴的事儿比登天还难,她只好适应老了就成老伴而不是爱人的现状。
忍一时越想越气,顾悯到客厅,方盈年囫囵吃完饺子利索地收拾碗筷,眼睛往她这儿一错,展露笑颜。
笑什么笑。
顾悯冷着脸,眼神像刀子似的往方盈年身上扎,可扎过去了自个儿心里隐隐作痛,无可奈何,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方盈年生气,叹息一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气了,我不和徐爱国搂搂抱抱,徐爱国还不稀罕我呢,他爱帅男人,我再怎么看也不帅,你是醋缸子成精,越老越酸,行啦。”方盈年没切中问题要害,但的确下了一针强心剂,顾悯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徐爱国吃醋,但更谈不上秦善卿,被方盈年轻飘飘宕开一笔,显得她老来撒娇,没个正经。
“明儿还上班儿呢,早点睡,牙上有菜叶子。”顾悯心平气和。
“这礼拜单位给发月饼橘子纯牛奶,明天下班接我一下。”方盈年抿着嘴笑,背对顾悯抠掉菜叶子才回头含蓄地笑笑,恍惚间顾悯想起十五岁的方盈年牵着那头小母牛抿着嘴的样子。
“你不露牙笑的时候像吃了死孩子,快,张大嘴笑,你有颗虎牙,怎么只有一颗的呀?另一颗呢?”顾悯掰她嘴巴强迫她露出标准笑容,她被顾悯欺负得又要哭了,牛被扯得不高兴,一甩牛头,险些撞翻顾悯。
牛和方盈年仿佛命运共同体,顾悯怕牛撞到自个儿,躲开走了一会儿。
方盈年鼓起勇气说:“你不要怕牛,牛不咬人。你摸摸它。”
顾悯摸摸方盈年的脸,方盈年一笑,皱纹细密地绽开:“怎么啦势利眼?听见发礼物就摸我?”
收回手,顾悯皱着眉头自顾自地怀念不贫不损还正经的方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