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赵先生,你想去哪里?(2 / 2)
她停下脚步,突然问他,“赵先生,你想去哪里?”他怔怔地看着秋池,目光中惯有的锐利没了,有一瞬间的恍惚,但转瞬即逝。
她还从没看到过他如此失神的样子,她暗暗地审视自己,一条棉质小碎花裙子,帆布鞋,束着马尾,没有撩人的地方,他为何这样看着她?
一直以为,他是喜欢顾琼的那种男人,放得开,而且风韵犹在。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手上的那枝芦苇,问她:“在怀念芦园吧?”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父亲还好吧?”他又问她。
她没看他的脸色,但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揶揄,完全像一位熟悉的前辈在问她。
“通过治疗,他比以前平静多了。”她说。
“林宇是一位出色的珠宝设计师,可惜转行做了金行老板。”赵俊声一边走一边说:“商场如战场,他不懂得与人撕杀,早点退出江湖,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赵俊声没有带着有色镜去评论林宇,这出乎秋池的意料。
他一个人说着,“无论是荣耀地活着,还是卑微地活着,无论是赢了还是输了,到最后,殊途同归,这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
他的话又深奥又玄,秋池虽不全明白,但她知道,赵俊声的这些话不全是说给她听的,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俗话说得好,祸福所依,林家不倒,林秋池你永远不会长大。”他转过头来,“至少你现在是一位自立的女性,不食嗟来之食。”
想到在亿利公司喝酒喝到胃出血,假胸垫得焐出扉子来,这代价也是不小的。
她笑笑,这笑是苦涩的。
已经很晚了,晚霞落了下去,一点余辉还在西边的天空中留恋。
他说:“回去吧。”
她点点头。
“我没妨碍你工作吧。”
“没。”秋池机械地说着。
“你是否很怕我?”他突然问她。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外面都把我传得很凶。”他转过头来盯着她,“他们说我像狼,像虎,像狐狸。”
秋池不响。
“就是没人说我像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声在空旷地野地里快速地扩散出去,就像他在苏城的挥云撒雨一般。
秋池心里毛毛的,加快了脚步。
他跟了上来,“林秋池,至少我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从来没有过。”
回到民宿,赵俊声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沉默着在小客厅里喝茶。
秋池放下心来。
他俩只是路上偶遇,他寂寞,想找个人一起走走,讲讲话而已,她只是他心中的路人甲,路人乙,是她多虑了。
早上起床,才发现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坏了,没法使用。
秋池就去大堂的共公厕所,因为还早,客人都还没起床,里面静悄悄的。
隔壁男厕所里进来了两个人,说话声传了过来。
“俊山,你昨晚赢了多少?”
“才二万,阿旦你呢?”
“别说了,倒了大霉了,输了六万六。”
“六六大顺嘛,你要大发了。”接着是赵俊山的笑声。
“发个屁。”
赵俊山和他的狐朋狗友,昨夜又在麻将室里打了一夜的牌,到现在才结束。
秋池刚想出去,却听赵俊山在问阿旦,“娄氏那边的账,你搞到了没有?”
听到娄氏这两个字,秋池屏息静听。
“差不多啦,明天他们最后一批货到码头,只要一入娄氏的仓库,这半年的数据我就给你弄齐全了。”阿旦吃吃地笑两声,“山哥,还有一半的钱,你可不能赖哦。”
秋池暗暗地吃了一惊,原来赵俊山还在给娄氏下黑手。
“这娄氏的资料一到手,娄氏化工又要完了,这市场又要回到我们亿利来了。”赵俊山得意地哼起了小曲。
哼完曲子,赵俊山恨恨地说:“娄弈函,我叫你狠,叫你凶,这回我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旦问他,“这是声哥的注意?”
“你别总是声哥声哥的好不好。”赵俊山的声音高了起来,“这回是我的计策。”
“去。”阿旦说:“你懂得进口货物报关?你晓得怎么叫关税?”
“嘻嘻。”赵俊山说:“这些我不懂,但我不是找到你这个懂行的嘛,快给我说说你是怎样弄到娄氏的资料的。”
“当然要插自己的人进去了。”
“谁?”
“我们单线联系。”
“哟,弄得像地下特务似的,快说说娄氏是怎么少报关税的?”
“这就靠我的兄弟们从中做手脚了。”阿旦拉高了声音,“山哥,我兄弟可是冒着坐牢的风险哦,到时钱你可不能少。”
“让你的兄弟放一百个心,我们赵家少过谁的钱?”赵俊山问,“你的线人可靠吗?都是什么人?”
“你放心啦,正宗的关务出身,他甚至把娄氏仓库的进出表和供货商的资料都搞齐了,娄氏这次肯定是逃不掉的。”阿旦低下声来,“山哥,我那六万,你今天得帮我补齐了,不然我老婆那边交不了账。”
“等你把资料给我了,我就帮你把钱补齐。”
“哎,哎,山哥你别走呀……”
隔壁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两人走了。
秋池魂不守舍地走出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