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1 / 2)
嬴钺的百日宴将至,诸国前来庆贺的使臣先后抵达晟京,被安置在驿馆中歇息。在这之中,宣赵的使臣一行自然而然地获得了最高的礼遇。
这并非是房戟的意思,而是出于嬴戈的授意。
虽然当初宣赵王临时替换和亲人选,有敷衍愚弄之嫌,房戟在宣赵时亦是过得举步维艰,但宣赵毕竟还是房戟的母国,宣赵使臣在大臣所受的礼遇,在旁人眼中便是房戟在大秦的地位的如实反映。嬴戈虽不屑于宣赵王的所作所为,却更加不愿让房戟面上无光。在他看来,他的心爱之人理应受万众仰羡,容不得丝毫讥讽嘲弄。
房戟得知此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再过几年老子就让宣赵改姓大秦,省了这么多麻烦。”
他本就不是原本的“宣赵三皇子房戟”,对宣赵自然没有半分留恋之情。即便是原主在这儿,凭瑶姬母子对他的所作所为和宣赵新王的熟视无睹,宣赵也不配称作他的母国。
嬴戈听了这句话,忍不住低笑出声,俯身下去,对着那忿忿不平的眉梢眼角亲了又亲。自家王后能与自己目标一致野心相同,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极其愉快的事。
“寡人看了名册,房仪也在宣赵的使者之列,”嬴戈说道,“你与他可是不睦?”
房仪便是房戟的便宜庶弟,瑶姬的次子,也是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之一。在原主的记忆里,房仪幼年时便时常凭借自己的容貌与房戟颇似这一点来争夺宣赵先王的宠爱。瑶姬得宠之后,房仪愈发骄横跋扈,动辄便找房戟的麻烦,有一次甚至活活打死了房戟的一名贴身侍女。
后来的事情更不必说,王位被传给了瑶姬的长子,房仪的胞兄。房仪不愿嫁到“偏远蛮荒”的大秦,服侍那一位传说中“残暴嗜血”的大秦国君,被丢去和亲的倒霉蛋就变成了房戟。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跟随使团来到大秦庆祝房戟的儿子的百日宴,其意图便十分值得玩味了。
“岂止是不睦,”房戟淡淡地冷笑道,“他应该巴不得我死得快点。”
反正房戟是不相信,房仪是来真心实意地祝贺他的。
嬴戈看着他的表情,心内已然将房仪的为人猜出了七八分。房戟垂着眼想事,故而错过了那双狭长墨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要不要寡人帮你除掉他?”嬴戈开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并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只蝼蚁的存亡。
房仪如今身在大秦,嬴戈有数不清的方法能让他“意外”殒命,而又怪不到旁人的头上。
房戟弯起眉眼,嬴戈这种无原则护短的作风令他止不住心动。他抬手摸了摸嬴戈的脸,笑眯眯道:“我心领了。不过几日后便是钺儿的百日宴,我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里见血。”
嬴戈垂眸,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随即便听见房戟说道:“不如我们在他的饮食里下点泻药吧?”
百日宴在宫中的长信殿举行。长信殿素来是大秦历代国君宴请来使、宴待群臣之地,宏伟的殿门大敞,四国使节及其随从,大秦的王侯贵族,大秦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鱼贯而入。放眼望去,等级分明,秩序井然。
大乐声起,众人举目而视,只见大秦国君与王后执手而出,二人俱着衮冕,玄衣纁裳,腰系彩绶,嬴戈头戴十二旒衮冕,房戟则以金冠束发,看上去宛若一对璧人。
这场筵席的主角——小太子嬴钺则被侍女抱在怀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新奇地打量着殿中陌生的人群,却未流露出半分畏惧,极是聪慧可爱。
嬴戈和房戟落座之后,众人方依次入座。
嬴戈启声道:“诸位使节远道而来,与我大秦众臣同庆太子百日,是乃寡人与王后之幸。今略备薄酒,愿诸位开怀畅饮,共庆佳日。”
众人闻言,连忙举起酒樽,共致祝贺之辞。
位于上座的衍泽使臣容玦微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年纪尚小,便已有泰然风范,日后成就定然无可限量,在下在此恭贺大王、王后殿下喜得贵子。”
他生得容貌极艳,繁复的白银耳环垂在素白的脸颊两侧,愈发衬得五官媚意天成,惑人心魄。他端着酒樽,礼服宽大的袖摆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垂落,青色丝线绣成的蛇形纹样蜿蜒其上,象征着衍泽的图腾——青蟒。
房戟举樽回礼,笑道:“那便借郴江侯吉言。”
各国使臣相继致以贺词,房戟与嬴戈一一回礼,众人随即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嬴戈看向房戟,见他面前的酒樽内已然空空如也,遂倾身贴近他的耳畔,低声道:“怎么喝得这么快?”
他仍记得自己与房戟坐在凤寰殿前的台阶上对月共酌,那是他第一次对房戟剖白心意。然而,还没等到自己将满腔爱慕宣之于口,房戟便醉得不省人事。
房戟也想到了这一茬,脸不禁红了红。他这副身体虽说不胜酒力,却也没到一杯就倒的地步。那时他故意装醉为的就是躲过嬴戈的表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记到现在。
嬴钺看到父王和父后咬耳朵,“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要房戟抱。房戟从青辞手中接过嬴钺,本来想亲亲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忽然想起自己刚喝了酒,担心酒气熏到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用手指逗着他玩儿。
“咿呀!”嬴钺的目光追着房戟的手指转来转去,锲而不舍地抓了几次,终于握住了房戟的指尖,得意地喷出了两个鼻涕泡泡。
众宾客皆被小太子憨态可鞠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
宣赵使臣坐在容玦对面,身后便是房仪。在场的宾客之中,唯有他一人不但未笑,反而脸色难看。房仪望着御座上两大一小其乐融融的景象,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