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1 / 2)
商议结束后,一行人退出御书房,迟子墨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避过了迟子苍想要牵住他衣袖的手,朝方居月笑道:“方大人在大秦住得可习惯?”
方居月彬彬有礼地回道:“多谢丞相大人挂怀。大王礼贤下士,下官在大秦尚未有所建树,便得大王以府邸相赠,实在惭愧。丞相大人若哪日得闲,大可至府上一叙,下官备酒以待。”
“大王一向求才若渴,如方大人这般的贤才,自然要厚待,”迟子墨笑道,“在下对方大人亦是慕名已久,改日一定亲自到府上拜访。”
“丞相大人言重了,下官才疏学浅,朝中之事,还要多向丞相大人讨教。”方居月说道。
迟子苍插不进二人的谈话,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开。自从他上次一时情急逾越了兄弟间的界限,迟子墨对他的态度便从处处纵容变成了十足冷漠。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与迟子墨相处亦会产生如沐春风之感,如今仿佛世间唯有他一人,让迟子墨连半分目光都不愿施予。
他默默地跟在迟子墨身后,浑身都透露出失落,高大英挺的男子,此刻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若是在过去,即使他在迟子墨与旁人交谈时出言打断,迟子墨也不会生他的气,至多训斥他几句,他只需撒个娇卖个乖便好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昔。
上一次迟子墨主动同他说话,还是在他的大婚之日。他端着酒樽,祝他与杜家千金白首偕老。
想到这儿,迟子苍的心头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简直有些嫉妒方居月。
方居月是冰雪聪明之人,一眼便看出这兄弟二人之间大抵有些嫌隙,且是迟子墨单方面地排斥迟子苍。他一介外人,不晓其中内情,自然不好干涉,于是便顺着迟子墨的意思,只当迟子苍不存在。
出宫之后,几人分乘马车回府,方居月拱手与迟子墨作别,随后转向迟子苍,也向他拱手示意。
迟子墨登上马车,正欲催促车夫快走,以便躲过迟子苍的纠缠,却没有如愿。迟子苍一把挑起车前的帷裳,身轻如燕地跃上了马车。
迟子墨面色一沉,“下去。”
“哥哥……”迟子苍急切地握住了他的手,贴到脸边眷恋地蹭了蹭,“哥哥好久没同我说过话了,我好想哥哥……”
迟子墨咬牙想将手抽回,却比不过迟子苍的力气,不但没能抽回手,挣扎间还让两人的距离越靠越近。
“放手。”迟子墨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看清迟子苍眼中闪动的恳求,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他们是亲生兄弟,兄弟之间,为何会闹到今天这一步?
他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对迟子苍说道:“你既已经有了家室,这些心思应当花在弟妹身上才是。”
“我从来没碰过她!”迟子苍立刻道,“她自己也有喜欢的人,我们约好互不干涉……”
“荒唐!”迟子墨皱眉,话中带了几分怒意,“婚姻大事,怎容如此儿戏!”
迟子苍半跪在他身前,神情半是懊丧半是执拗,“我反对你们成亲,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哥哥。你卧床不起的那段时日,我向大王请求替代你与她成婚,本以为杜太傅会为了颜面而拒绝,就此打消与迟家联姻的念头,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管哥哥信不信,这绝非我的本意,子苍心之所属,从头至尾都只有哥哥一人。”
迟子墨听了他这番话,简直瞠目结舌。迟子苍将世家联姻想得未免太过简单,竟然寄望于杜太傅会因顾惜颜面而取消与迟家的婚事。对杜太傅而言,只要能将女儿嫁入迟家,无论夫婿是他们兄弟二人之中的哪一个,都足以让他满意。至于杜家千金自己的心意,若能满足自然是锦上添花,即便无法两全,她仍然要遵循父命嫁给一个并不心仪的男子。这便是出生在高门大族,自幼锦衣玉食、膏梁文绣的代价。
然而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益。
迟子墨轻轻摇了摇头,“你我是兄弟。”
短短一句话,便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迟子苍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却见迟子墨将目光瞥向一边,不愿再看自己,失望顿时溢满了胸腔。
无论他答不答应退回越过兄弟之间界限的这一步,他们之间的裂痕再也无法修补了。他们再也回不到原来亲密无间的样子,他再也无法拥有那个对着他满眼温柔的兄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难过,还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