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八章(1 / 2)
“什么?!王后殿下竟为北漠所俘?”镇南将军侯禀昌不可置信地失声喊道。
迟子苍将信使送来的书简交给迟子墨,面色沉重地颔首,“大王身中蛊毒,王后殿下为求得解药,应允了北漠贼子的条件。”
迟子墨接过书简,迅速地从头看到尾,温润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痛色。半晌,他长叹一声:“所幸大王身上的蛊毒已解,殿下的心意……没有白费。”
自打宣赵撕毁盟约,大秦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对于房戟的看法都或多或少变化了几分。可如今,房戟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他对嬴戈,对大秦,皆是真心实意,全无作伪。
闻知此事,不少曾经怀疑过房戟与宣赵里应外合祸乱大秦的文官武将不禁羞愧地垂下了头,后悔自己昔日的猜忌。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宣赵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又一心求胜,眼下我们的兵力不足以与之相抗。再过几日,梓州大抵便会陷入围困。”迟子苍说道,“不过,大王已向东虞和衍泽求援。守住梓州,一旦援军到来,我们便能反败为胜。”
假使没有援军……迟子苍没说,众将却都心知肚明。
无论如何,一场恶战都在所难免。
“梓州已不宜久留,明日,我亲自护送丞相大人出城。”迟子苍沉声道。此话一出,众将无不赞同地点头。
迟子墨轻轻皱眉,“我不走。”
“援军何时能至尚未可知,留武将驻守梓州即可,”迟子苍耐心地解释道。他心内其实清楚,迟子墨不会不晓得其中利害,可他宁愿孤身应战,也不愿意让迟子墨留在这儿面对最坏的可能,“丞相大人乃国之栋梁,大秦可失百将,不可失一相。”
丞相大人。
只有这个称呼才不会令迟子墨感到紧张。他只能将自己变成一个无关痛痒的外人,才能拥有站在迟子墨面前的资格。
多可悲。
“我走了,你该如何?”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冲口而出,当迟子墨看见迟子苍猛然睁大的双目中透露出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莫名地有些慌乱,垂下眸子掩饰,耳际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薄红。
迟子苍又惊又喜,只觉得一股力量霎时间充盈了全身,将过往的一切颓然与沮丧尽数一扫而空。别说宣赵有几十万大军,就算宣赵出动百万大军攻打梓州城,他也一定能够守住。
侯禀昌一介武人,心思并不细腻,自然看不懂这兄弟二人之间涌动的暗流。他对迟子墨说道:“大将军说得没错,丞相大人平安无事,往后才好为大王分忧啊。”
“大王命我等镇守梓州,我当与此城共存亡。临阵脱逃,岂非有违王命?”迟子墨从容答道,“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首要之事,当是调集粮草,鼓舞士气,以备宣赵攻城。”
侯禀昌见迟子墨态度坚决,便用余光望向迟子苍,发现他并无再劝之意,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迟子墨,于是叹道:“丞相大人忠贯日月,末将惭愧。”
“将军言重了。”迟子墨被迟子苍瞧得脸热,不自在地偏过头,问他,“你意下如何?”
“都依丞相大人之言。”迟子苍努力按捺下心头的激动之情,唇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
果然不出迟子苍所料,五日之后,四十万宣赵大军兵临梓州城下。
迟子苍命人紧闭城门,任宣赵大军如何叫嚣挑衅,统统置之不理。城墙上早已准备好了滚石与弩`箭,弓箭手们与城楼守卫枕戈待旦,时刻保持警惕,竟未让宣赵占到半点便宜,在重兵之下支撑了两月之久。
只可惜,两月之后,梓州城的粮草耗尽了。
迟子墨身披大氅走在城中,只见饥民遍地,哀声载道,不禁心痛如绞。
直至如今,仍然没有援军的消息。
他回身望向几步之外的迟子苍,只见迟子苍的嘴唇绷成了紧紧的一条线,沉默了许久,决然道:“突围吧。”
深夜,夜空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在梓州城外扎营的宣赵士兵稍稍放松了警惕,这已经是他们攻城的第三个月了,城内的大秦人却胆子小得好似缩头乌龟,也因此未使他们抓住半分可乘之机。营地内,火把上的火苗被夜风吹得不甚明亮,像负责值守的士兵一般昏昏欲睡。
遽然间,城门大开,梓州城内的士兵如洪泄出,一时间杀声四起。箭矢穿透盔甲的声音,兵器相撞的声音,人马遭到屠戮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迟元昭缩在迟子墨怀里,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不停地发抖。他们所乘的战车由迟子苍亲自护送,迟子墨抬起视线,看到的就是迟子苍背后漆黑的披风,在战火中猎猎扬起,宛如一种深沉而坚定的安慰。
我会保护你。
他忽然想起了迟子苍从前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那时候的迟子苍,眉眼还带着未褪的稚气,却抓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哥哥,子苍保证,会护你一世平安。如果你害怕了,就躲在我的身后。
越是危急的时刻,人就越是容易记起过去的事。
现在,他果真躲在了他的身后。过往的一切龃龉在生死面前都宛如过往云烟,只剩血脉相连的年少誓言,像时间河床里的钉子一般坚固如昔。
突破重重掩护的宣赵士兵从四面袭向战车,迟子苍的长`枪毫不迟疑地刺入他们的心脏,将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而来的士兵挑下马背。他的披风上溅满了鲜血,目光凶狠,活像一尊杀神,只身挡在战车之前,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有他在,就没人能伤害迟子墨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