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偶戏(五)(1 / 2)
夜里11点,巫家柴房。
程晓星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身下的褥子很薄,冰冷的温度穿透被褥传到他身上,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明明现在天?气也不?冷啊?
程晓星不?明就里,在被窝里搓了搓手。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风呼呼地吹,将柴房本就没多牢固的窗户吹得咔咔直响,让人?不?免产生某种“会有东西从?外面进来”的错觉。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不?行啊,还是好冷。
怎么会这么冷?
脑海中的思绪似乎已经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偏偏人?又精神得要?命,一点睡意也没有。
程晓星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再次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眼的一刹那?,视野中忽然?出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体温和心?跳在这一瞬间骤然?从?冰点升至了沸点,尖叫已经酝酿好了,但嗓子眼偏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程晓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木偶,惊恐地发现自?己忽然?一动也不?能动了!
那?是巫家四人?的木偶。
门没有开,窗户也没有开,但他们就是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柴房里。
圆圆的眼,诡异的笑容,猩红的腮红画在脸侧。
程晓星的呼吸渐渐急促,眼也不?敢眨地盯着木偶。
木偶分明是没有动的,但又确确实实是在动,木偶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那?感觉很奇异,又软又硬,冰冷中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温度,就像是……死人?僵硬的身躯。
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临界值,程晓星再也忍不?住,那?层桎梏着他的力量被他挣脱,他猛地一下坐起了身,大声?喘着气。
再扭头时,木偶却?已经不?见了。
身侧是许老板背对着他的身影。
许老板裹着被子,看?上去睡得挺沉,让程晓星差点崩溃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
是梦吗?还好还好,吓死他了。
……等等?
许老板是躺在自?己左边的吧?如果没记错,他右边应该是一堵墙啊?
那?那?那??
他的眼睛再次瞪大。
那?个背对着他的东西似乎也觉察到了他这边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程晓星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
……
十五分钟后。
程晓星抱着他的小破被子,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
周围围了一圈人?,许蔚、封泽、巫家四人?,还有特意跑过来找他们一起去看?村祭的郭骏和甘甜。
“真是的,这么大人?了,做个噩梦还……”琴嫂子有点不?高兴,抱着被程晓星吓哭的巫阳轻声?地哄,抱怨的话说了一半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巫云安静地站在妈妈脚边,轻轻捏了捏弟弟柔软的小手,以示安慰。
程晓星觉得有点尴尬,嘟嘟囔囔道:“我真的觉得那?不?是梦,琴嫂子,你家的木偶会动。”
琴嫂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木偶怎么可能会动呢?那?又不?是什么邪物,那?是……算了,不?说这个,你们赶快收拾收拾,村祭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去打谷场。”
说完她领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柴房。
程晓星非常委屈地望着许蔚:“许老板,我真觉得我不?是在做梦。”
“再说了,就算一开始那?几个木偶是我在做梦,那?后来那?个女偶呢?”他为自?己辩解道,“难道我做的还是连环梦?不?可能,我睡觉从?来不?做梦的!”
他刚刚看?到原本是墙壁的地方躺了个人?,一开始还以为是许老板,等那?人?转过身来才发现,竟然?是下午他们在祠堂里看?见过的,轿子上的女偶。
回想起那?女偶的木头脸上作出表情、阴森森地勾唇朝他笑的模样,程晓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郭骏皱眉道:“我赞同你说的,你不?是在做梦。”
他解释道:“我上列车前就是研究玄学的,上列车后的特殊能力也和玄学相关,能看?出一点东西。整个巫村都被阴沉的黑气笼罩,你们在的这户人?家尤其明显。”
“在这样浓郁的阴气当中,鬼怪借机作乱很正常。”
“是吗?”程晓星一怔,“但……”他看?了一眼许蔚。
他没有继续说,可许蔚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他应该是想告诉她,他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危险。
许蔚不?动声?色地向程晓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几人?向屋外走去。
巫村的村祭很奇怪,在晚上12点开始,但村里人?都习惯了早起早睡,因此到了每年村祭的时候,除却?负责准备的那?些人?以外,其他人?都是睡到半夜再爬起来去打谷场的。
琴嫂子抱着巫阳,巫勇牵着巫云,四个人?走在前面带路。
五名旅客跟在他们身后,沿路打量着夜晚的巫村。
晚上的巫村相较于白天?而言更加吓人?,家家户户门口?悬着的灯笼都被点燃,将路面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除了这些灯笼以外,沿途经过的地方都再没有其他光源。
郭骏的职业病发作,忍不?住发问:“你们为什么要?点这些灯笼?”
原本就是荒野村落,还把村里弄得阴气森森,简直就是生怕招不?来鬼。
“这也是村祭的一个部分。”巫勇乐呵呵地答道,“从?20多年前就开始了,现在已经成咱们村子的传统了。”
琴嫂子伸手打了他一下,示意他少?说两句。
郭骏闻言若有所思,深深地皱起了眉。
打谷场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里也同样使用?红灯笼照明,一个个灯笼高高挂起,连成一条条血色的光带,光带又连成片,照亮了整个打谷场。
现在的打谷场同下午相比几乎完全换了一个样子。
说起来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可实际看?上去倒更像是要?唱戏,四面大鼓架在打谷场前,一旁还放着铜锣和二胡、唢呐、笛子等等一系列的乐器。
乐器背后站着几个人?,脸上用?红布蒙了,看?不?清面貌。打谷场正中是个大戏台,歇山顶,比祠堂里那?个更大一些,上下有两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