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偷梁换柱(2 / 2)
说罢,他瞥见摆在窗边的两盆珍珠梅,眼中刹那有寒光闪过,而后慢慢笑了。他这样笑时,唇瓣便像两片白莲徐徐绽开,恍有露水痕迹。我?却知道,当他这样笑时,代表着什么意思。
司徒鄞不动声色,“花不错。不过我?记得,皇后从前不喜这类小气的花品。”
我?看着他,他回看我?。
对视良久,他径先转开视线,瞧见酒壶,薄笑道:“你只给我?备了一?壶酒?”
“这是我的酒。”我?回手从屉中抽出一卷画轴,按在几上,“这是为你准备的。”
司徒鄞瞟一?眼,修长的手指漫不经意,慢慢拨动画轴。
画中人徐徐展立,他连眼珠都没错一?下,淡然道:“看来,你最近忙了不少事啊。”
“你也不轻闲。”我?索性坐下,笑意轻扬,“从不知道你会作画,改日也为我画幅丹青,如何?”
他在对面坐下,漫然笑应:“我?发过誓,再也不作画了。”
“是因为良心不安吗?”
他长睫覆下,温柔又无?奈地看着我?。
两人面带笑意的人,眸中温度同时变冷。
这一?刻,是他最深不可测的一?刻,同时,也是我最接近他真面目的一?刻。
痛如刀绞的一?刻。
最后一杯酒喝完,我?捏紧杯子:“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你可知,这是哪一计?”
司徒鄞漫不经心打了两下扇子,“朕的皇后何时对兵法感兴趣了?”
还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逼视他:“吴钥娘死的时候,你有没有一?丝难过?”
没有回应。
我?咬着牙:“有,还是没有!”
“钟了。”
“别叫我名字!”我?的镇定轻易瓦解,颤声问:“你说,你究竟是谁!”
泪眼朦胧中,一?张模糊的脸慢慢靠近,温柔的声音如水流洗:“我?是谁?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么。”
——钟了,我?们曾经见过,你不记得了?
——叫我牧舟。
——记牢了,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是啊,他的确告诉过我?,不止一次。
他不是褚国皇帝司徒鄞,而是未国皇子李牧舟。当初从那场瘟疫里活下的,是李牧舟;登基三年执掌褚国江山的,是李牧舟;我?嫁的人,是李牧舟。
与未国对峙数十载的褚国,它?的皇位上居然坐着未国的皇子,思及怎不叫人心惊!
“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有一?天想起来……步步为局,引我?入彀,究竟为了什么?”
“因为啊,”男人又近一?步,“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谁。”
我?一?个字也不信,惊极反是冷笑:“吴氏之死非应绿所为,是你借着应绿的手逼死她,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对那样敬爱你的人,你都下得了手——如今我?也发现你的秘密了,你准备何时杀我??”
“我?早就说过了,你和别人不同。”他的手臂像一条蛇环住我?的腰,舌信冰冷:“不管我是谁,我?始终是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钟了,你可以与我同进共退。”
如果?他有一?丝惊慌失措,或者恼羞成怒,我?也许都会动摇。可是,这个人冷静得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玩转阴谋的游戏……
可怕,我?感到冷入骨髓的可怕。
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手里?藏有一?把刀,正抵在我的心口。
我?猛地推开这个迷人心魄的怀抱。
男子向后趔趄一?步,手掌扳住桌角,脸色顿时煞白。
一?抹血迹从他嘴角溢出来。
鲜红的颜色映在眼里,我?反手抹掉泪痕,冷笑道:“为了坐上褚国皇位,你装病装了十来年,现在就不用演戏了吧!”
他抬手刮刮嘴角,像被识破把戏的孩子,露出一贯的儇佻笑意,“是啊,总以为你会心软。”
我?捏紧手指,“你把云靖藏哪了?”
司徒鄞、不,应说李牧舟,似笑非笑看着我?,“你怎么肯定,是我把他藏起来了?”
我?冷冷瞪着他。
“是。”他妥协地歪了下脑袋,“我?承认,我?是未国皇子,我?也承认,作为褚国皇室唯一的正统血脉,云靖绝对是我的威胁。”
变换了身份的男子拾起折扇,在指间转了个圈,目光陡然一变:“但是你不想想,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云靖又突然不知所踪,那么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的思维不受控制地跟随他的暗示,猛然想到一个名字。
“这个时候你还想把罪名推给胥筠!”
“你怎知是我推给他,不是他推给我??”李牧舟俊颜隐魅,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自觉,反而调笑:“钟了,你可不能这样偏心。”
我?照着这张脸挥出巴掌,他微微侧身,抓住我的手腕。
目光闪动间,李牧舟哼了一?声,“我?记得你的玉镯是一对。”
被他扣住的手腕纤白细弱,空无一?物。我?抬另一只手再打,他有些愠怒地挡住,剩下的一?只玉镯脱腕而出,在空中流转一道曲线,落地碎断。
两双血红的眼睛对视。
“你到底,还是信他多些。”李牧舟轻声说罢,脸上露出落寞神色。
我?将牙齿咬出血,“我?最后悔的——是信了你!”
“是,摊上我?,是你命苦。”泰然自若的嗓音静下来,李牧舟摇晃着退了两步,转身疲惫道:“为何不准备一?把匕首,如是那样,我?定不会躲。”
声如弦断不忍闻。
他也经历过伤肝断肠之痛吗,还是一贯的弄虚手段?
我?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我?与他之间,曾有那么多花光月影,那么多深隽缠绵。初入宫时的折辱,我?谅他,逐出宫门的计划,我?信他,到后来立后也好选秀也罢,我?都依他,可这一?切,竟全部是建立在虚假之上。
多希望他能转过头,看一?看我?的神情是如何痛恨,又如何不屑。
但是他没有。
李牧舟只是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背对着我?,轻飘飘扔在地上。
我?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那是一封没有打开的信。是我要迢儿和张路带出去交给哥哥的信。
迢儿……
我?慌张抬头,那道瘦削的背影如秋风中的树枝,摇摆几下,消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可以懂了吗?话说我每次修文到“我是李牧舟”这一句时都会暗爽,结果昨天大家并没有炸起来,我……
虐后甜才是真甜,还有十章,HE和甜番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