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1 / 2)
顾百里说完这句话便见虞淮缩回了身子,他一时不知该不该松口气。这条鞶革并没有缠住他,而是由他抓在手里,他若真得想让虞淮救薛忍,自己直接撒手便是。
他并非贪生怕死,只是知道现在他还不能死。
或者说,除之虞淮非要他死,不然他偏要期望这一线生机。
那柄掷来的剑还有从顾百里手中掉落的剑横陈在地,鲜血凝固在剑刃上成了一道道的褐色的斑。尤其是顾百里的那柄,斑驳的血迹盖不住宝剑赫怒神威,依然寒气侵人亮若隙月斜明,神气逼人锋若欲截蓝田玉。
虞淮一把抓过剑首簏簌的团金挼丝剑穗,继而握住老蒺藜刺的剑柄。她双手握住剑后,便猛地砍下。
顾百里仰天而望,窥见虞淮零星半点的动作,心里陡然颤了一下。
黑曜质地般的瞳孔像是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虞淮要他死!
顾百里本就抱恙,方才车轮战了几百回合,又在这悬崖边吊了许久,早就疲惫不堪。
瞥见虞淮毫不犹豫地砍断鞶革动作时,喉中霎时滚上几星血气,竟‘哇’地一声吐出鲜血来。
血雾喷洒在悬崖峭壁之上,顾百里却越发清醒。
他骨子里就是个桀骜的人,做人做事手段雷霆,而今却拿性命在这场荒诞狗血的赌局里做注,输得倾家荡产毫无涅槃余地,叫他如何不气。
气虞淮变了心。
气虞淮选择了薛忍。
更气虞淮贵为大梁公主,享食邑万户,俸禄千钟却不担公主之责。看不清孰轻孰重,只晓得意气用事。
他若是死了,赤军群龙无首,有心之人必定趁虚而入从中作梗,必将天下大乱,届时十万赤军的性命何处!
他若死在虞淮手里,本就与大梁有嫌的赤军又怎甘愿继续俯首称臣为国效忠,届时大梁何处,你君和长公主何处!
“虞淮!”顾百里怒而大喝!
沾满泥土的皂靴蹬在峭壁之上,峭壁表面的血迹被他踩出几个血印。他整个人躬身作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许是虞淮的选择让他不得不殊死一搏,感受到四肢流散的力气慢慢回淌时,顾百里乘胜追击收紧手中鞶革,再其后狠狠往下一拽。
鞶革另一端的薛忍被他一拉一松,身子上升后又猛然坠下。
顾百里便靠着薛忍坠下这瞬,脚踩峭壁以一种飞檐走壁的姿态纵身一跃。
他刚着了陆,便要去拉薛忍上来。
周身所有力气都汇集于右臂间,顾百里骤然拧臂,将薛忍风筝似的甩至半空之中。
就在他要收紧鞶革将人扯上陆地,远处有人大唤一声‘大将’。
紧接着,飞来三把小刀,刺断鞶革。
鞶革断,顾百里猝不及防后退两步方才站稳,他忙去看薛忍,牵着风筝的缠线断了,但到底薛忍不是纸糊的风筝,没了鞶革便猛然垂直下落,下坠速度快得顾百里根本无暇想办法救他。
他愣了几瞬,才忆起虞淮。
再看虞淮,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虞……”顾百里刚吐出一字,瞧见虞淮脚边的宝剑时心肝五脏在这瞬猛地缩紧。
虞淮挥剑不是去割鞶革的。
她将剑插入土地里,她是要用这柄无坚不摧的宝剑撑着摇摇欲坠的那棵树。
虞淮从来没想要他顾百里死。
她是居于膏粱锦绣里的公主,比九重天上饮清露的仙子还要娇生惯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能将宝剑牢牢插入土地之中。
“大将!”策马赶来的厉邵翻身下马,立即奔至顾百里身边。被顾百里一脚踹了心窝,在地上滚了两圈,久久爬不起来。
那三把小刀来自厉邵,他担心顾百里会被薛忍扯下悬崖,就算冒着被主上责罚也必要护主无虞。
厉邵不敢在地上呻/吟太久,艰难地撑起跪于地。顾百里这一脚是踹厉邵越俎代庖自作主张,厉邵沉默着受着了。若没有虞淮在旁,便是捧上离王罪证然后以死谢罪。但有虞淮这个外人在,厉邵不敢向顾百里禀告在蒹州所获,只得拱手垂首,不发一言。
顾百里又要一脚,一柄剑先横于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