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小看人是要付出代价的(1 / 2)
风云会上,杨暄与崔俣凭借探到的消息推测出莫谟突计划后,就开始着手布置了。
他们不但同耶律伏商量好,派兵借道契丹,阻截莫谟突后路,还略施小计,顺便往室韦搞了点事。既然与室韦有约定,想?要?缔结良好关系,该办的事当然要?办到。如今恰逢好机会,正好一并干了。
各处战略部署,派兵计划,大局掌控,皆由杨暄来做,针对室韦的计策,则由崔俣提供思路,需要?配合处,知?会杨暄。计划做好,密信递往室韦,室韦非常满意,当即拍板,立刻行动。
室韦国内,有个东|突派来的驻官,姿态傲慢,十分嚣张。此人也不是草包,很有些聪明?心机,自带精良护卫,消息灵通,特别会卡着室韦心理底限给东|突要?东西,室韦人提起无?不恨的牙痒。偏此人在东|突出身不错,算是小贵族,很受重视,室韦再恨,也拿他没办法。
若要?让室韦离开东|突挟制,突然要?搞死这个人,最好悄无?声息的,别闹出什么麻烦。还要?营造气氛舆论,让室韦处于受害者?的地位,令人同情。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帮助室韦自立,自己立起来了,一切都好说。
室韦国土面积并不很小,是奚国契丹的几倍,比高丽也大,同靺鞨差不多。如今国情如此,倒不是这一代不上进,而是前番有几个旧朝,暴君昏君奢靡之君出了不少?,沉疴难愈,将国卖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自立也不是简单的事,本朝皇室再有志气,也得隐忍稳住,徐徐图之。
可有了外力?,就不一样?了……
东|突放在室韦的驻官对室韦各样?消息了然于心,知?道哪哪有多少?兵力?,谁谁有多少?心计,想?设套搞他,并不容易。崔俣正好趁派兵借道契丹时?,让杨暄加了些人手,秘密去往室韦,与其皇子韦靖,军师韦修然接触。
韦修然在军师谷对崔俣极为?信服,两国结盟,也是二?人共同促成?;至于韦靖,在风云会上被?杨暄救过一命,养伤期间不能离开,旁观了不少?杨暄行事,对这个大安太子除了感激之外,也有尊敬佩服。
所以这件事,非常顺利。
韦靖和韦修然将崔俣的思路化用,做了个完美?圈套,在东|突驻官自以尽在掌握,不可能有问题时?,用借到的大安兵,将其围住,直接杀死。
驻官连带所有护卫力?量,全部身死,无?一幸免。
确定没有任何人漏网,没有半点消息往外传后,室韦速速将借到的大安兵好生送走,略停了停,等莫谟突带兵攻打燕郡大败的消息传来了,就开始了表演。
一边直接去了国书到东|突,言辞犀利,一边摆出姿态,让周遭国家都看看,评评理。
他们室韦多老实,多听话,多忠诚,因祖上原因,对东西突恭敬,这么多代,从未怨过,从未恨过,还好好表现,力?求大家都好。
就连东西突想?发起侵略战争,他们不喜欢,也怂的借道了,可谓是身段极矮,低到了尘埃里!
可东西突是怎么对他们的?
平日里,剥削不断,从不体贴一下,室韦人能不能过的下去。
风云会上,想?杀他们军师。
派来本国的驻官,为?自己私欲谋算,不但随意欺负他们的贵女,将他们的机密卖给了别的国家,还一不高兴,就要?杀人。
就连借道走过的兵,都要?顺便搞点小心思,同驻官勾结,要?这要?那。
这一次,西突兵借道,攻打大安燕郡,没搞定,引来大安恨意,就想?把他们室韦推出去,供大安泄愤……
诸如种种,简直罄竹难书!
驻官想?帮西突人驯服室韦,教训教训好让他们乖乖听话,布局杀室韦皇子杀鸡儆猴——幸而皇子韦靖命大,天道不忍他如此折殒,让他发现危机,并死战防御……
室韦将驻官尸体扔给了东|突,表示人都是有底限的,东|突实在不仁,他们不敢再伺候了!
端是理直气壮,卖的一手好惨。
东|突对于驻官是死是有怀疑的,无?奈找不到任何证据,所有人都死绝了。而且这驻官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做过什么事,很多人心知?肚明?,无?法反驳。
东|突沉默了一阵,想?找出个好法子修复与室韦的关系。
毕竟室韦如今状况不太好,若真翻服,无?人护持,国土怕是保不住。
可惜室韦早就不怕这个了。
他们照计划,明?里与大安交恶,实则交好,结缔盟约,出事大安会帮扶。不止有大安,他们还在大安牵线下,与领国靺鞨开始打交道,关系不错。
室韦国发展到现在,兵力?不算特别强壮,但若跟大安交好,跟较强邻国靺鞨交好,除了东西突,他们不怕任何国家犯边。而东西突是大安死敌,有对阵揍人的机会,大安不会放过。连东西突大军进犯他们都不用怕了,还不搞大事,等着什么?
政权自主的时?代马上就来临了!
室韦皇室打了鸡血似的,非常有干劲。卖完惨,见东|突没有立即回应,立刻说他们心虚了,各种引导造势,引的众领国纷纷侧目,觉得东|突太不是个东西。
东|突越不是东西,室韦态度坚决就越没毛病,很容易引来诸国同情,舆论朝着不利东|突的方向越来越远。等东|突察觉,想?把这些舆论压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东|突向来自认强横,国际地位崇高,如今被?鄙视成?这样?,肯定不爽。
而且,风云会丢了那么大脸,跟着西突绕道去打燕郡,也败成?那个难看样?子……心里怎么会好受?
心里不舒服,就想?找渠道宣泄。
这时?候有人在旁边巧妙引导几句,他们立刻就会跳起来。
风云会赌约,是因为?西突莫谟突私下给过保证,赌筹才敢放那么大,结果莫谟突输了,脸却是自己丢了。
举兵长途奔袭,借道室韦高丽,攻击燕郡,也是莫谟突出的主意,保证万无?一失,所得利益分配可以商量。他们东|突帮了忙,那小一万精兵里,有近三千是东|突出的。结果,莫谟突又?输了。
不但仗打输了,还折了自家一个王子触木罗。
嗯,还失去了一个附属国,室韦造反了。
东西突对外一体,对内却是各过各的,矛盾并不少?。室韦在东突边上,西突是可以占点小便宜,但大部分利益,都是东|突的,现在人反了,自己损失大了。
因此事,引来诸国舆论,东|突评价变低,想?搭上的契丹也跑了,什么联盟搞关系,人家根本不理了!
自己国力?的大幅度消减,就是对头?国力?的大幅度上升。物资不丰,民心不正,士气不足,今年年底怎么跟大安干仗?这个冬天怎么过?
自家吃了这么大亏,而西突只是折了些兵马,伤了个皇子,养养就能回来。
说好的胜一起胜败一起败呢!
和着赢了,一切顺利,西突占下燕郡,扬眉吐气,军心大涨,他们只能跟着喝点汤,对自己名声,士气无?襄助之事,输了,就他东|突自己吃亏!
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心,东|突就跟西突杠上了……
两国撕的乌烟瘴气,杨暄就与崔俣在旁掩唇偷笑。
这俩人也坏,崔俣冲着两国积年矛盾,有嫌隙的地方使劲,将矛盾点撕开,激化扩大,离间计使出了极致,争取让两方一见面就吵,不见面也隔空骂;杨暄就同张掖穆老将军,与鄯善杨煦分别通气,让他们派一支手下,扮成?西突军或探子细作,在对方地盘上晃……
一边不留手的伸手搅浑水,他们还一边联合几个别的国家敲边鼓,鼓励他们使劲玩,痛快的玩,撕就要?撕个爽!
国家看国家之间的态度,与人不同,充满着利益与警惕,没哪个国家真心希望别国强大的,要?强也是自己强,别人强了算了什么回事,压制自己么?
大家都深切的希望看到别的国家倒霉,败落,内乱,越麻烦越好,这样?能保证自己实力?的同时?,还能顺便看个笑话。
东西突狗咬狗,甭管谁对谁错,这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微笑鼓掌嘛!
……
再说莫谟突。
绕道攻打策略惨败,听闻触木罗死在战场上的消息,直觉不好交待,想?着要?把责任往大安身上推。他伤略重,脑子却没傻了,略一猜,就知?道大安军队借道了契丹,心里十分愤怒,想?着之后必要?好好报复。
现在么,治伤要?紧。
孤身行走在雨夜,身边无?一人相伴,这是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突然有种暮气沉沉的失落感。
如此惨淡,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运气不好,走不出这雨夜,可能……真就死了。
幸而上天眷顾,他运气还不算差,竟遇到了一个商队。商队利益至上,一切看钱,他虽大战一场,受了不少?伤,丢了不少?东西,但贴身之物,尚存几件。
皆是价值不菲,市面上难见精良之物。
加之他谈吐不错,看起来挺有气质,像个大家公子,商队头?领一琢磨,就将他带上了。
因为?给的路资丰厚,商队还专门将随行大夫派了过来,照顾莫谟突。
莫谟突伤势本就重,全靠一口气挺着,如今得以安置,心火尽去,一放松,人就睡了过去。
一路走了一个多月,莫谟突昏昏沉沉,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没有时?间,亦没有精力?管外面的事。好在深度睡眠本身就是一种人体自我修复的办法,到西突国土时?,他已经清醒了过来,伤势恢复情况还不错。
越近国都,他越是兴奋,想?着良久不见,甚是思念的父汗,想?着回来后一如既往的待遇,想?着宫里那些好药……
他摸着凹凸不平的脸,笑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亮出王子身份,他竟然被?抓了起来!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抓他的人将他锁进大牢,方才冷笑一声:“殿下的确太放肆,忘了自己是谁。”
莫谟突眯眼,盯着面前的人。
他认识这人,是他三弟贴身护卫。敢在国都把自己抓起来,三弟是不想?要?命了?
可等了五日,心情自从容淡定,渐渐变成?惶恐扭曲。这几日所见所闻都在提醒他,他确不是以前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准下代可汗了,天已经变了!
室韦的事,诸国的抗议,东|突的闹,两边越来越激烈,冒着火花的气氛……
所有责任,都被?扣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视甚高,因为?他作死!
诚然,若非他提议绕道攻打燕郡,或许不会如此,可大势之变,岂是他能一手掌握的?
不公平。
莫谟突颓然滑坐在地,这不公平。
这里面,有人蓄意操作,他的好三弟,第一个就跑不了!
可……又?能怎样?呢?
现在的他,是西突罪人,父汗宠爱不再,下属失望,兄弟上位,声名狼藉。
他的死忠,全部死在了战场,身边无?人可用,便是想?再调|教,也得能出得了这监牢。
便是能出……
他抚上自己的脸。
脸毁至今,近两个月,痂都结过了,再耽误下去,上什么仙药都没用。这样?的脸,不可能做一国之主。
左胸肩膀的伤亦是,看起来是好了,却伤了根本,没有精心调养,好药加持,许日后会变成?药罐子,连武,都不能练了。
这一辈子,他都不能翻身了。
闲暇时?,他总在想?,他到底错在哪里了呢?
想?了很久,他觉得,许错在看错了人。
他不应小看大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