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新的征程（2 / 2）

朝天门尖沙嘴有半里路的河滩，到候船大厅又是半里多路的之字拐山路，排成单人蛇形队伍，把整个上下道挤得满满的。街上过路的人停下脚步，像看西洋镜一样驻足观看。电动公交车停下来，等横穿马路的队伍过去。乘客探出身子露出好奇的眼光看着队伍。有的是典型的山里人装束，不管年纪大小，头上长年累月包着白布帕子；有的帽檐都变成塌舌一样，耷拉着提不起精神，就是后来春晚时赵本山戴的那种滑稽帽子；有穿戴一新并且厚实衣裤的人；有穿着补丁挪补丁，像过夏天那样单薄衣服的人，有冷得嘴在发紫的人；有穿千层底布鞋的人；有赤脚露裸踢破脚指的人；有背上背被子的人；有只杠着一席草帘的人……。

看热闹的人发出各种猜测和议论。

“看这些人年龄，好像是去当兵的”。

“你扯哟！当兵都穿绿色军装，这些人穿得乱七八糟，破破烂烂的，有点象集体讨饭的。”

“那有这么多要饭的人组织在一起的，这不成了丐帮了吗！”

“可能是移民到边疆去开垦农场的。”

不知是哪个人告诉他们是去修铁路的。

“像！像极了。是去修铁路的。你没看过电影，过去把犯罪的人都赶到深山老林，荒野沙漠去修铁路的吗！这个活也只有农村人才能干，城市里是没有人去干这种苦力活的。”

“什么铁路工人，其实就是跟劳改犯差不多！”

城里人是多么的鄙视农村人，看不起修铁路的人。我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其实城里人说得没错，他们住在大城市，见多识广。一语道破我们这批人未来的命运。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心中有两个梦想，我是奔着这两个梦想，借助这个机会出来。我看俊杰表情好像有点凝重。我拍拍他后背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队伍中年龄稍大的人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吃了农民种的粮食，成天嚼舌根子，总有一天该背时的。（四川话街与该同音）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带队的人瞪着眼睛，口里大声喊快跟上前面队伍。其实前面人一动未动。他的意思不要去打嘴仗了。因为他们最害怕自己带的队伍出乱子，不好交差。

在一面糊满大字报的墙下，前面队伍又停止了前进步子。大家抓紧搜看大字报的内容。对于近视眼的我只好向前迈两步才看得清楚字。还没看出个日月来，只感觉背上被子好像被人往后拖一样，加上重庆路面都是带斜坡的，一下摔了个仰天叉。还好，被子先着地，没伤着那里。好多人都笑了。俊杰扶我起来。对招工的人斜了一眼。嘴里哼了声。他个头比招工的人高得多，身体块形大得多。招工的人只横了他一眼。算是回答。我们插进队伍里继续前进。

晚上我们公社这伙人，被安排住进一个小旅馆的地下室里。天窗开在街道人行路上，过路人鞋子底下的花纹被看到一清二楚。幸亏那个年代女人不兴穿裙子。

在铺满稻草的房间门口，放了一只尿桶，可能长期没涮洗过，一股骚味直冲鼻子，好在大家都是从农村出来的。

晚上一律不许出门。乡巴佬上街，眼睛都要看歪。听班主任老师讲过，重庆最好的风景是夜晚两江的山城倒影。可惜被锁在地下室里。只能与之擦肩而过。

大家沉浸在郁闷中，选好合铺的对象后钻进被窝里开始摆龙门阵。几天的同行，大家基本上都认识了。有些人本来就熟得跟自家人一样。一时间摆龙门阵的，说笑的，叹气的，发呆的，抽旱烟的，拉尿的……各种声音和气味充满了地下室。

我和俊杰聊了一会儿，他说嗑睡来了，刚一倒下就开始呼呼的打开了。本来我也是想睡了，他的奏眠曲使我越睡越新鲜。眼前一个个的场景拉开了回忆的序幕。

临行前这几天，只要一有空，我就陪着哥哥在酒厂里转。一种说不出的内疚让我心情十分不安。家里唯一的男劳动力以后负担更重。加上酒厂里成天忙得团团转。我给他建议把会计工作推掉，酒厂的资金由他掌握就行了。选去选来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如果不是考虑生产队重任在肩，假如家庭有另外的劳动力支撑，其实他也可以与我一同去当工人。因为这次招工对学历，家庭出身，身体状况各项审核都比较宽松，只要你报名，村干部不说其它话。都可以通过。他现在只好在家默默奉献了。

离开镇的前夜我住在邱老师宿舍。我希望在人生的新起点得到他的指教。他没有多说什么励志的话。对我只是有两个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