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七、 情痴(2 / 2)
这时,房间里就很安静了,只有钱玉红低声哭泣的声音。
左少卿四面看了看,费了一些劲,终于把她架进里屋,放在床上。
她在门后找到大木盆,放在里屋的地上,然后烧了一壶热水倒进去。她架起钱玉红,让她坐在木盆里,给她洗澡。屋里的地面是泥土地,她被福哥毒打时滚了一身的污痕,几乎成了泥人。左少卿一边给她洗着,一边注视着她那张仍然青紫的脸。
洗完了澡,左少卿直接把她扶到床上,拉开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在床边坐下。
钱玉红已经止住了哭泣,她斜靠在床上,垂着头,用一只手遮着眼睛。
左少卿小声说:“玉红,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钱玉红垂着眼睛,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左少卿盯着她,说:“玉红,你在保护谁?是‘水葫芦’吗?”
钱玉红原本抹着眼睛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慢慢抬起眼睛,用一种戒备的甚至包含敌意的目光盯着左少卿。
左少卿立刻明白了,她这么多年的猜测,果然测对了。钱玉红的男人,果然是“水葫芦”。她注视着钱玉红,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对她说的了。
此时,夜已经很深。凉爽的夜风正从门口那里无声地飘过来,飘到这两个默然无语的女人身上。她们只是互相注视着。
在同一时间里,这股凉爽的夜风,也吹在焦虑不安的柳秋月身上。
她心里紧张到极点,只感到背后冒出一股股的汗,湿透了衣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那个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胖大身影,生怕他在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远远地跟在那个胖子的身后,顺着水西门大街一直往东走。之后,就看见他拐进一条小街里。这时,另一个疑心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太紧张了,而前面的人又走得那么平稳,她甚至怀疑自己跟踪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叫涂和祥的家伙。要是跟错了,又没有找到右少卿,她简直不知该如何向左少卿交待了。
她跟在胖子后面又走了很远的路,终于看见他走进一家小旅馆里。
当那个胖子出现在旅馆门前的灯光底下时,柳秋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没错,绝对没错!就是那个叫涂和祥的家伙。
透过旅馆敞开的门,她看见涂和祥在柜台前停了一下,就向走廊里走去了。
她不敢动,而是静静地看着。几分钟后,她看见一楼的一个窗户里亮起了灯光。她判断,应该是拐进走廊里的第三个门。现在她仍然不敢动,不敢去找电话。她担心这个胖子在房间里只是短暂停留。
十几分钟后,那个房间里仍然亮着灯。她相信,那个胖子至少几分钟之内还不会离开。她转身往回飞奔。她刚才曾经看见那里有一个公用电话。她立刻看见了那个公用电话,守电话的中年妇女正趴在窗口上睡觉。她冲过去,立刻抓起电话。
电话立刻就通了。张雅兰在电话里问:“秋月,右少怎么了,到现在还没有来!”
柳秋月喘了一口气,急忙说:“张科长,右少的事先放一放。我看见涂和祥了!”
张雅兰立刻大叫:“在什么地方!快说!”
柳秋月急忙说:“在铁营街,富泰旅馆,楼下。你快带着人来!快来!快来!我要回去盯着去了!”她不等张雅兰回答,扔下电话就往回跑。
这个时候,涂和祥正在他的房间里收拾东西。他准备天亮前就离开。
他是个精明的人,善于察言观色。他从“水”先生的话语里听出来,那个小胶卷极其重要。曾绍武在玄武湖的茶社里告诉过他,左少卿手里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微型胶卷。消灭左少卿和拿到微型胶卷,两者必须得到一个。
他把自己的牙具都收进布袋里,再放进箱子里。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商店没有了,钱财也没有了。他现在只有这个胶卷了!这个胶卷就是他的一切。如果他带着这个胶卷跑回台湾,他所有的损失都能弥补,所有的过错都会被原谅。这就是他现在的想法。
他稍稍有点犹豫的是,他是否应该给台湾本部发一个电报,说明一下他的情况。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如果本部还是叫他把胶卷交给“水”先生,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他不想找这个没趣儿,让自己为难。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箱子里,然后合上箱子,扣上锁扣。最后向四周看着,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
周围很安静。夜到了这个时候总是很安静的。外面只是偶尔传来汽车声,似乎也很遥远。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这时,他隐约地,似乎听到汽车刹车的声音。在这样一个无人的街道上,又何必这么刹车呢?他不由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