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节 秋赋(十六)(2 / 2)
第二天一早黄禀坤就和李孝朋并几个好友和家仆帮闲一起到了城西的刘大霖宅里。这里已经住满了从乡间逃来求告的刘家的亲戚朋友。听说刘大霖要亲自去和澳洲人谈秋粮的事情众人早早的起来簇拥在廊檐下送行。刘大霖衣冠整齐袍带鲜明的被家仆从屋子里推了出来。众人见他一脸浩然正气的模样纷纷称赞:果然是位德行高洁之士。
黄禀坤等人见过礼推着轮椅往外面去了。廊下的刘家的三亲四眷们和仆役们一个个驻足目送不断还有人作揖行礼。
刘大霖坐在轮椅上看到眼前的场面竟然在胸中生出慷慨激昂的感觉来又暗暗责备自己在胡思乱想了。想说些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好拱手还礼。
门外已经准备好了一顶竹藤轿众人将他扶上轿子。黄禀坤等人既不乘轿也不骑马只是步行相随。
县衙则大门紧闭。农忙季节照例县衙不放告。征粮丈田的事情实在太过棘手好在刘大霖也好黄禀坤也好都没来找县衙士绅大户还是澳洲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乐得来个装聋作哑。
“真要闹出事来怎么办?”吴明晋对此事有小小的担忧。征粮的时候要是搞出一出“闹粮”来自己的前程就算完蛋了。
所谓闹粮就是县里的粮户大范围的拒缴粮赋。这当然是犯王法的大事但是县令的责任也很重罢官丢职是肯定的。
王兆敏却很有把握他胸有成竹的一笑道:“东翁!您怕闹出事来难道澳洲人不怕么?”
吴明晋微微颔首对这位师爷甚感佩服。
“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王兆敏故作高深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作为他和县令来说什么都不干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大霖的轿子到了东门市的管理所大楼派人送上名帖。独孤求婚和熊卜佑早在内中恭候。他们接到邬德的指令准备接待“上访人员”――还要“礼数周全”。
“一个地主分子还要礼数周全?”独孤求婚不满道。
“谁叫他是唯一的一个进士呢?还准备利用他呢。”熊卜佑站了起来整整衣冠和独孤求婚一起迎了出去。
刘大霖是第一次到澳洲人门上来拜客。来得还是澳洲人的衙门。十分好奇的四下打量。只见这是一栋红砖造就的二层楼房四四方方的十分规整。窗户大而狭长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玻璃……
“太奢侈了。”刘大霖摇头。只见大门是上端是半圆形的很是高大。门边还各有一名黑衣藤帽的差役站班这就是所谓的“警察”了听闻都是本地的土著。
只见门内出来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映成趣。两人都穿着四个兜的蓝布对襟小褂子不戴帽子头发理得与和尚一般。脚穿穿着绳子的帆布鞋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绫罗绸缎也没无玩器配件。
刘大霖见澳洲人的头目穿着竟然如此的朴素很是意外。照他听说的消息澳洲人生财有道又善于制造各种奇巧淫技的货物积攒的财富应该不少看他们平日里做的事情:修路造桥办学堂造大船哪一项都是一掷千金的事业没想到个人享用上却如此的刻苦!心里不由生了几分敬意。
熊卜佑迎了上来寒暄几句当即将他和一行人都迎到二楼的会客室里。
一进会客室刘大霖差点没笑出来。看来澳洲人本事虽大其实很是粗鄙。很大的一间屋子刷得雪白的墙壁地板也是上好的木料。秋日的阳光从玻璃窗里透进来极是敞亮。里面的家具陈设却毫无章法。
墙壁上犹如卖画的摊子一般密密麻麻的挂上了各种字画。不管是中堂、条幅还是插屏甚至有几张扇面。山水、花鸟、工笔、写意、泼墨、青绿……各式各样的随意的到处悬挂。其中居然还有几张苏州片子。
墙角随意的摆着几只大花瓶里面不伦不类的插着鸡毛掸子――这种大花瓶有半人多高工业上用不着大伙也不要这玩意装饰屋子毁掉又可惜干脆就到这里来发挥余热了。
显然澳洲人的鉴赏能力很糟糕。说他们是暴发户都抬举了。刘大霖暗暗摇头本县的土财主的品位都要比他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