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客负秦(2 / 2)
“不要说了。”
“那无寐道长,便是张无缺的二弟,地公将军张无眠,当日我在忘川谷中会过此人,他曾言道,泰平要术三卷,张无量修习武经,张无缺修习霸术,而他独修其道经。我观此人本领非常,飞熊寨中无人能制。”
孙茗趴在枕头上,面向床内,静静听他说完,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咬牙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楚煌沉默了一下,“那天在招摇山,是我对你不起。”
孙茗心中一酸,眼泪便有些止不住。她猛得翻身坐起,惨然道:“好,好,原来你对我更无半分情意,我孙茗岂会乞人怜惜。今日念在你救我一命,我也放你一回。宝衣还你,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冷目一瞟,看到放在床头的‘北斗玉辰衣’,纤手一挥,那宝衣呼啸一声飞到楚煌身上。
楚煌抚了一下多日不见的宝衣,反而笑了一笑,说道:“你纵然心中恨我,也不应该漠视自己的生死。”走了过去,将宝衣给她披在衣上,孙茗一脸愤怒的挣了挣,无奈楚煌抓着衣领在她秀雅的脖颈上围定,挣了几下,拗他不过。火气便消了一些,四目相视之下,眼圈登时红了。
楚煌轻轻揩拭她的珠泪,轻叹道:“你有情,我又岂能无义。”
“我不要你的义。”孙茗倔强的道。
“俗话说,一见倾心,日久生情。感情总是需要时间的。”
“算你说的有理。”孙茗道:“不过若是一见不能倾心,便是时日久长也不能有情了。”
“如此说来,早在忘川谷初见之时,你便对我心生好感了?”
“才不是呢。”孙茗轻啐了一口,脸颊羞红。她本想问问楚煌有没有对她倾心,谁知反被他先问了出来。
“我刚才忽然想到,人生犹如朝露,上寿百二十,而七十古来稀,苦多乐少,忧患实多。今日人人言修仙,也只是横看成岭侧成峰,不能道其本真。古语说,养儿防老,今人则一踏仙途,誓不回顾。尘世情感日益淡漠,而长生之事终不可望。进退之间,让人浩叹。”
“是啊,我见世间修仙之士,日日修炼,几无停息。今日演秘法,明日服丹药,刚能御物,又想飞天,一旦身游天外,又思长生不死,便是仙道大成,又想着永生不灭。人同此心,心同此愿。只是修成元婴者已是凤毛麟角,更别说长生了。风气至此,到底是何人之过?”
孙茗在师门中时也是日日勤修苦炼,后来发现这修仙之中也有诸多门道,比如一些灵丹妙药,神通秘法,名门大派弟子千万,岂能人人得益。其中便不免有些相互倾轧之处,以孙茗的性情自然难以在师长面前显乖卖巧,之后觉得结丹无望,便懈怠下来,只是凭着几件宝器,一向倒没碰上极难缠的对手。
“现在这些个修仙之士,一心只想着白日飞升,眩耀人前。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古之五伦,今日皆不亲,只有灵宝最亲,仙药更亲。营营碌碌,锱铢必较,杀人越货,在所不惜。除魔卫道几成笑谈,更有人羡慕鹰鸷有飞翼翔天,走兽有尖牙利角,邪魔本恶,妖鬼无行,乃一意夺胎为兽,沾沾自喜。同时朋辈,初讶之,又奇之,心悦其利,乃纷纷效仿。遂使天下间人鬼莫分,黑白颠倒。既不知人道为何物,更别说情爱,所谓,‘嫁与瞿塘贾,朝朝负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修士乃沦为商贾之流,真不知该叫他修仙还是修魔。”
楚煌叹道:“如此世道,真是人人自危。这等修士便是飞升天界,也是个奸邪匹夫。此等辈统领三界,长此以往,天道能不崩坏?天界为三界六道之主,亿万生灵仰归。天道崩坏,必是宇内浩劫,我等又能到何处托身。所谓长生,岂不正是一句笑谈?”
“但是我们如果不求长生,便看不到天道崩坏那一天了。区区人生,数十寒暑。生、老、病、死,又有何不好?”
孙茗舒展双臂,环住他的身体,轻声道:“楚煌,我们从新来过好不好,你想修仙也好,想长生也好,不能相守,相思也好。我已经不可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