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2 / 2）

她为他挥退千军万马，她为他赢得千古美名万人拥戴，最终却不过他往上攀爬的垫脚石。许诺的十里红妆，最终化作滔天烈焰将她焚尽。

功名路上，何处归途？何处为汝归途？

透过烈焰，宋玉望向对面高居端坐的男子，目光冷漠清明到可怕。

余弘毅，弘毅大将军。

锦衣华服衣冠楚楚，丰姿韶秀俊逸无双，哼，面上秀美靓丽，内里却肮脏龌蹉臭不可闻。

余弘毅觉察到她的目光，绽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片刻后转头，笑吟吟对身旁人说什么。而他身边的人，同样笑靥如花倾国倾城。

方瑶！

方瑶！！！

宋玉移开目光，不去看浓情蜜意的狗男女。耳边火油燃烧的兹兹声不绝于耳，她已经痛到麻木，已经懒得分辨烧到何处，更懒得痛呻苦吟。

无聊。

好无聊。

忽然传来达达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在喧嚣混乱的闹市也听得真切，连火刑架上将死的宋玉都忍不住侧目。

马是上等的好马，多的不说，单看气度便知千金难买。而马上人也器宇不凡丰神俊朗，尤其白衣如雪衣袂生风，谪仙一般。

这人宋玉认得。今上第三子云琦，封地岐山，号西岐王，皇家子嗣中最受宠的皇子。却也引得非凡宠爱骄纵异常，章台走马吃喝玩乐，飞扬跋扈不学无术。初时人称京都小霸王，往后这霸字也无法穷形尽相，干脆更名为混世魔王。

这云琦，宋玉先前是没有好感的。但不久前，宁成公主谋逆，皇帝下令屠府时，百官默然，只有他出言相救。禁卫军抄公主府时，是他闯进公主府救出宁成公主。虽说最终宁成公主也没能逃过一死，但却让她觉得，这个人在玩世不恭的背后是有真情的。此番真情，在经历背叛之后，让她尤为动容。

不过，他不是被禁足了么？

苦笑一声，宋玉收回目光，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操心人家了？目光一扫，最后望一眼这薄凉人世，只一抬眼，便看见人群中拼命往前挤的满头鹤发老人。

宋玉霍地睁大眼眶，瞳孔急剧收缩。

师父！

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一气之下回诡谷扬言一辈子都不出谷吗？

那皱纹是怎么回事？那白发又是怎么回事？那伤怎么回事？她怎么成那个样子？！

该死的战南破干什么去了？！豪言壮语都被狗吞了？！

不！不要过来！走！快走！

宋玉嘶吼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挣扎着，特制的绳索却没有半分松动。

不！被爱人背叛、陷害、最终推上火刑架都能面不改色的宋玉，此时却彻底失了方寸，她剧烈的挣扎着，熊熊烈焰随着她的扭动而有些微的扭曲。

极其微弱的变化，哪怕一直盯着火焰的人都发现不了的细小变化，却逃不过余弘毅这种尸山血海闯过来的人，他很快发现了端倪。

火刑架上虽痛苦却未死的宋玉，羸弱佝偻衣衫褴褛的老人，鲜衣怒马疾驰而来的西岐王，余弘毅眯了眯眼，随即他捏碎桌案上的木牒，运足真力，一片攻向宋玉心口，一片刺向老人后脑。

宋玉没看见他的动作，却看见袭向师父的木牒，而师父一无所知。

是他！电光火石间，宋玉明白了前因后果。余弘毅，你害了我还不够，还不放过我师父？衣冠禽兽！宋玉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木牒飞向老人。

“嘶——”

烈马痛嘶长鸣，宋玉看见西岐王歉意的眼神。

歉意？

下一刹那她知道了他为什么抱歉，那片袭向她的木牒碎片狠狠击向胸口，已经痛得麻木的身体爆出无法忍耐的痛楚，难得剧痛恍惚间她还能回西岐王一个感谢的笑容。

他为不能救她而道歉，她为救恩师而感谢。

西岐王的话，能护她周全吧？意识模糊之前，宋玉想。

师父，我错了。

我不该不听您的话，不该气您忤您逆您弃您而去。

师父，若缘未尽，若有来世，玉儿要永伴您身侧，尊您敬您孝您顺您，与您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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