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0章可谓上大夫(1 / 2)
骠骑府之中。
司马懿恭敬的向斐潜行礼:『拜见主公。』
然后微微转了一个方向『见过世子。』
斐蓁起身向司马懿回礼『见过大理卿。』
斐潜招招手『来仲达请就坐。』
司马懿答谢然后坐下。
这便是已经算是简化了的相互问候的流程。
斐潜在年轻的时候很不喜欢流程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流程就是老古董是属于纯粹刁难人的东西可是等他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算是真正明白有问题的并不是流程或者说大多数时候不是流程出了问题而是在流程背后的人出了问题。
流程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某项事务的规矩而相对应的自由固然是很可贵但是没了约束的自由往往就会害死人……
当然反过来如果过于强调流程规矩也是本末倒置。
华夏是讲究流程重规矩也就是儒家经文之中的『礼』。
相互见面的问候是一种『礼』日常行为规范也是一种『礼』君王臣子之间的责任分配同样也是一种『礼』。最早的礼是一种知识一种独属于士卿王侯才有的知识。小到衣食住行究竟应该怎么样才能做好大到遇到外交国邦事务要怎么处理等等都是礼的范畴。
可是后来『礼』就被某些人利用起来成为了欺压底层的工具等到了底层反抗的时候又将罪过责任什么的尽数推到了『礼』身上表示打破了『礼』便是没有了压榨和剥削没有了欺瞒和诓骗可是实际上呢?
压榨和剥削欺瞒和诓骗并不是因为某个『礼』的消失而随之消失而依旧存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过程当中基本上是没有华夏的『礼』可是一样有压榨和剥削欺瞒和诓骗。所以其实归根结底不是『礼』好还是不好也不是流程的什么问题而是人。
人的问题。
而人的问题之中大多数都由欲望所引发出来的问题。
斐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普通的民间纠纷由当地的行政执法人员处理而地方重大桉件以及地方官吏的罪责审核审判则是由大理寺进行处理。
而在这个架构之中大理寺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人的欲望不可能消除即便是物理上的阉割的宦官也同样有其他强烈的欲望所以只能进行规范而规范的过程则是需要更多更合理的律法和制度。而制定这些律法和制度的又是必须要有合格的官吏要有合格的官吏又必须要有更加广泛的人才挑选机制。对于现阶段来说就是科举。
而科举出来的人员未必能通律法更多的是现学现用。因此大理寺的指导性判例就非常重要了。至于想要像是后世一样有专门的学科培养专业人才还是任重而道远的一件事情。
不管在古今中外开民智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学习在很多人眼中又都是很痛苦的。
斐潜听着司马懿的汇报然后瞄了一眼斐蓁。
斐蓁似乎感觉到了斐潜目光的鞭笞连忙将有些垮塌下去的腰挺直了些也同时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司马懿所汇报的那些事项上……
如果一个人吃喝不愁可以成天玩乐而不用担心未来那么这个人多半也不会学习因为很难有什么动力毕竟学习的过程往往是痛苦的至少不像玩耍般快乐所以能沉下心来学习往往都是有大毅力之人。
所有的知识都是传承下来的经验和教训而这些经验教训里面都是血泪就连后人学习的过程中也会品味到其中的苦涩。
就像是对于斐蓁来说他可能更喜欢的是去飞鹰走狗鲜衣怒马只不过他也知道他并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欲望放纵而是需要不断的学习和成长即便是这个过程会让他感觉到疲惫和痛苦。
这也算是一种流程或者说一种礼。
司马懿也在按照流程上报着这一个阶段大理寺审理的桉件汇总情况。
司马懿无疑是一个善于总结的人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他人他的这种能力使得他可以在纷乱繁杂的现象之中寻找到了事务的本质。
斐潜觉得司马懿或许猜测到了一些什么。
『……吏律所要莫过于尽责于人用人所先莫过于君子小人之辨。夫君子小人之别仅以言论难知其心术发于事迹者则易见矣。先贤有云君子讷拙小人佞巧君子澹定小人躁竞君子图远大以社稷地方为先小人计目前以聚敛刻薄为务。谏诤匡弼而进忧危之议动人主之警心者君子也喜言气数而不畏民乱长人君之逸志者小人也……』司马懿沉声说着『然仅以此要未能得明辨。大理寺所治之罪多有初言正而后行邪者亦有初勤勉而后贪懒者故臣以为初辩人任之然需常辩人也。辨察之法当有常例亦当有抽检。常例如今多为上计然上计亦有其弊主公不可不察也……』
『公私邪正律法为衡。上计之计较易流于粗疏。陇右之蠹以挪用假借充数等法欺瞒上计虚构数字若无实地监察难以发觉。』司马懿缓缓的说道『如今观所犯律法之吏多以不从其令而从其好是也。上任之初尚知谨慎时日一久便生喜乐。喜乐一生就有骄心。有乘其喜而贡谄媚者有乘其骄而肆蒙蔽者是故谄媚贡则柄暗窃蒙蔽肆则权下移谀佞工则主志惑夤缘巧则宵小升。』
『职任前所戒惧之念喜乐而败之;位任后侈纵之举喜乐而开之。方且矜予智乐莫违逞独断快从欲一人肆于上群小聚于下流毒苍生贻祸社稷稽诸史册皆同一辙。推原其端祗一念由喜入骄而已。』司马懿拱手说道『喜乐而无惧此乃吏治之所大害也。臣任大理寺以来所审之桉多由于此。吏所不治民则难安久之必乱而生灵惨遭锋镝即言乱之奸民何非大汉赤子乎?夫上行必下效内治则外安而其道莫大于敬其几必始于惧。惧天命无常则不敢恃天;惧民碞可畏则不敢欺民。惧者敬之始敬者惧之终。』
『今臣贸然上谏以陈陋见……』司马懿沉声而道铿锵有力『其一除喜乐而兴惧敬。喜乐之所源多因缺乏约束之故。臣一人于大理寺纵然夜以继日不过是审此三十余。另有倍于此数之吏尚未得其罚也。故其多生侥幸以图喜乐也。故臣请增大理寺左吏以应当下审桉所需。其二重刑杀而轻赦免。贪渎之过当罪同害命。害命者或仅一人一户贪渎者则害千家万户若以轻免以逃刑杀则损一人而益阖族何乐而不为之?其三治长远而少短迁。上计年年年年计上或充政绩或表治理求见效于短促得益于任期若为长远任内不得其利则皆不为之。三年之期着实太短臣以为当以五年为任满五初考满十终考以定升迁。』
『臣浅薄之论还请主公指正。』
司马懿长篇大论说完了便是静静的看着斐潜。
斐潜摸了摸胡须。这司马懿是要开大招啊!
司马懿或许明白了斐潜想要的是什么。
专业的吏员并非是一开始从天上掉下来就能专业的。
大汉的地方官吏在现在这个阶段甚至之后的封建王朝里面对于律法审判依旧是以心证为主经文为辅同样的一个桉件其本身的客观事实并未任何的改变但是可能因为地方官吏的个人喜好问题以至于就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所以如何培养出更多的专业官吏摒弃原本的自由心证的现象甚至是牵强附会的审判那就需要作为当下最高审判机构大理寺来进行规范和培养了。
很有意思……
斐潜微微捋着胡须。
司马懿坐得四平八稳。
『增大理寺辅吏……可。』斐潜点了点头手指头在桌桉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不过今通经文者众明律法者少……仲达可有人选?』
司马懿点头说道:『靖远县令田氏豫字国让。其清俭约素规略明练可当用也。』
田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