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主公,黑鲸(2 / 2)
陈白起划破追踪的影条,它们却是斩不断,每一条断了又可以重生,一复返一复,令人烦不胜烦,陈白起隔着一层黑膜看他,暗讽道:“我以为你是一个不喜欢在战斗中呱聒的人。”
巫马重羽一只孱白的手按于伤处,掌下焕发一阵绿芒青光,再移挪开时,却是止血了。
他倒不执意她开腔,反而提了一件事:“巫族,与阴阳宗,渊源颇深。”
陈白起对这个不感兴趣,其实她先前也有过一些猜测,就算他与巫族与南诏国有关系又如何,这都改变不了什么。
“巫马重羽,就算以前巫族跟阴阳宗如何,但以后两者却不能混为一提了,前事自有古人分晓,但现事却是你阴阳宗与巫族已是敌我分明,今日不是你打败我,便是我摧毁你。”
“你以为我要说这些?”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种虚伪的怜悯。
“不,吾只是想告诉你,陈芮,巫妖王,你从来便不是谁的救赎。”他将黑伞斜靠在肩上,半掩着脸,冰稠一般柔亮的墨发在身后拂拂扬扬,姿态写意,只露半截的下颌白得晃眼。
染了血而像夜间出没的鬼魅的唇,一张一阖。
“巫族拿你当神,以为你能够让他们摆脱叛主的诅咒,实则……你亦不过是诅咒的一环罢了。”
陈白起这次终于神色有了变化:“你这话什么意思?”
但巫马重羽却在挑起了她的兴奇,又收了回去:“很快,你就知道了。”
巫马重羽抬起伞缘,惨白的月光洒在那张不兴波澜的面容上,他眼眸划过一丝笑意,像一张虚假的石浮雕面具,刻意勾绘的上扬弧度
首先,是要狠狠地击碎了她的一身傲骨,这才能够让她屈服在他的脚下。
脚下浮起一圈暗黑的阵法,天上,不,应当是黑球里滴落着黑色浓稠似沥青的“雨滴”,那水掉落湖面坠起水珠反哺,上面是黑雨,下面的水珠浮起,然后空气渐渐湿润了起来,就像一场不详的预兆即将到来。
陈白起四周的环境变得十分糟糕,恶劣的天气,湿润的空气,还有越来越紧迫的空间,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幻术还是真实,于是开启了能够看穿一切真实与虚幻的麒麟瞳,这是一种不属于巫族的能力,黑球之外的巫马重羽感应到了,并引来他的侧目。
他眼底划过一道奇异的光:“你的眼眸……很美,你果然还有其它秘密。”
而看穿一切的陈白起:“果然不愧是被人称为阴阳宗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竟能够将幻术与咒术完美融合在一起。”她不吝赞赞了他一句。
一开始只诧异她的眼眸的特殊,如今听了她的话,再联系前后她的反应,巫马重羽懂了。
“你亦有一双真实之眼。”
与他不同的时,她的真实之眼可以随时隐藏。
看了看将她牢牢锁住的“黑球”,她舔了下唇,那张温媚的小脸不自觉带了几分在军中不自觉沾染的痞匪气:“巫马重羽,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好像在身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遁甲,意图将我隔离,是不是因为你害怕近战?”
好像一般法师跟智者都是远程的高手,近身的弱鸡,她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跟他拼mp(巫力),要知道她除了是一个巫师,还是一个武值巅峰的刺客,近战亦是她的拿手好戏。
巫马重羽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你有本事靠近本尊?”
“狂妄。”她回了他当初评价她的这两字。
巫马重羽难得被噎了一下。
“陈芮……”
越来越逼仄的黑球里面的水汽淅沥淋成了雨幕,陈白起此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头上身上全都淋湿了,水漫了上来淹到了她的腰际,可她始终找不到法破开这黑球,她最后被困在了水球内,里面没有氧气,行动也因水的重力而拖沓。
耳朵被水堵住,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另一边,水外的他,嘴唇在动,知道她已经听不见了,所以他很慢,很清晰,哪怕不懂唇语的她也看懂了简单的唇型变化。
出、来、啊。
淦,这是在挑衅她吗?
陈白起眉睫浮在水里,发散如水草萦绕身周,真以为她出不来了?
她喉中咕噜一串气泡,然后朝黑球边膜游去,但她一动,水球也在动,听过望山跑死马吗?就像一个看似很快到的山,却越跑越远,永远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她游不动了,但胸膛的压迫却在紧逼着她。
这水并不是完全真实的,但缺氧却是真实的。
这时,那些原本飘浮在水中的黑色雨滴开始剧烈颤抖着,跟妖邪受了召唤在水中汇成了一条黑色巨鲸,它只是形似,并不是真正的鲸鱼,它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摆动鱼尾气势汹汹地朝她冲咬过来,这一口足以吞下两个的陈白起。
在水中,就是它的天下,在这球中,它就是如鱼得水的霸主。
陈白起眼神一凛,蹬腿朝上一纵,避开这一扑杀,但对方灵巧游弋得好似半分不受影响,摆动一个方向,就再度恶形恶状地朝上追来。
外面看着这场追逐的巫马重羽手上趣味盎然地转动黑伞,轻风绻绻,夜色漫漫,他像操纵一切变化的邪恶意志。
里面却是一场生死搏斗,心跳如擂,诡波汹涌,血与汗交织成的风起云动。
陈白起虽避开了被撕咬,却一次一次被撞飞,被拍飞,当再次被撞到胸前,腹排处的尖锐痛意急剧袭来,那一瞬几乎让她眼前一黑扼过去,她苦笑地估计,或许她断了一根肋骨,也或许是两根,她自傲的速度在水的重力之下,远不如这黑鲸灵活自如,她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几层,拼蛮力也干不过它,等她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估计下场就是被它嚼巴嚼巴吞入腹中……
腹中?
等等,陈白起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找到破解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