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可说(2 / 2)
宁淮秀恭谨的起了身,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看着端坐在那里的采薇,她的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难受极了。
前世,她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位同副后,连鲜卑国的贺兰贵妃都要矮她一头的,那时,她与李皇后一同协理六宫,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受人朝拜的,而现在,却只有她拜人家的份了!
“赐座吧!”采薇淡淡的说着,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看起来端庄极了。
宁淮秀又谢了座,才毕恭毕敬的坐了下来,跟采薇说话。
两个人说的,无非是哪家的小姐及笄了,哪家脂粉铺子的脂粉好用之类的话,正说着,潇芷忽然进来禀报道:“娘娘,银作局的掌印太监亲自送来了新打的金银首饰,您要不要看一看?若是不合心意,咱们再退回去,让他们重新打造也就是了。”
“哦,呈上来我瞧瞧。”采薇说道。
潇芷拍了拍手,就有五名宫女手中捧着精美别致的妆匣鱼贯而入,看起来沉甸甸的,然后在捧着在一旁站定,让采薇查看。
首饰匣也是各种各样,有的是长方形的,直接掀盖打开;有的是像个小立柜一样,上面是个两扇门的小厨子,下面是两个抽屉;还有的则是椭圆形的,不但形状不同,就是想镶金、嵌银、描金、雕漆的也是应有尽有。
潇芷过去亲自打开首饰匣,让采薇挨个查看。
首饰匣一打开,满眼珠光宝气,夺目生辉,让人心荡神驰。
采薇却早已经习惯了,因为不到几个月,就会来这么一次。采薇是现代人,不喜欢在头上戴那么多的累赘的东西,但是因为皇后的身份,她不得不经常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那些重要的场合,她必须得佩戴符合她身份的首饰,所以,尽管她不喜欢,银作局还是会定期的将上好的首饰送过来。
采薇略略浏览了一遍,才拿起一支金凤垂珠步摇看了看,问道:“有没有姚太妃她们的?”
潇芷笑着说道:“还没呢!银作局的徐公公说了,姚太妃她们上个月已经跟银作局打过招呼了,往后她们的份例首饰都给她们折成银子罢了,几位太妃终日在后宫中,也不大出去见人,从前的首饰够戴了,还不如折成银子给她们,她们花销着也便利些。”
采薇点了点点头,道:“那就随她们吧。”
如今的后宫中,除了采薇,里就只剩下姚太妃一位位份高的主子了,莫太后和李太妃都死了,其余的太妃们有子嗣的,都陪着子嗣就番去了,没子嗣位份低的,被采薇打发回娘家去了,还有几位生了公主位份不怎么高的,跟姚太妃一起住在倚秋园里,寂寞的打发着自己的余生…。
对于这些终日无所事事,只能等着慢慢老死的女人们,采薇也很同情,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法则和规矩,她们生在大晋国,不幸或幸运的做了太上皇的女人,在自由上注定会受到限制,但是同理,她们也得到有些东西,比如衣食无忧,安度晚年。
将采薇这么好说话,程淮秀感慨道:“皇后娘娘仁慈,对这些太妃们真是太好了,臣女听说娘娘准许外嫁的长公主们每月进宫去探望自己的生母,还允许未嫁的长公主们搬到倚秋园,由自己的生母抚养呢!”
采薇说:“母子天性,人之常情,本宫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自然知道母子分离的痛苦,所以,改一下祖例,让她们得享天伦,也算是本宫为前辈们尽一份心意吧!”
程淮秀笑着恭维说:“娘娘温婉大度,心胸宽厚,更兼德才兼备,果然只有娘娘才拥有这种一国之母的气度,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这番恭维的话,让采薇听得哭笑不得,她说:“本宫不过是略放宽了点儿政策,让那些太妃们得意跟自己的女儿团聚而已,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圣母了?”
程淮秀笑道:“娘娘就不要过谦了,别的不说,就只说家父亲犯下的过错,换做是心胸狭隘的主儿,一定会记恨家父的,这会子家父指不定恓惶成什么样了呃呢,可娘娘却能体谅家父是为太后伸冤的一片苦心,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家父,非但没指责家父半句,还肯接见臣女,可见娘娘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您不知道,从打家父官复原职后,朝中的诸位大臣都于家父疏远了,以为家父得罪了您,将来必会遭到您的报复,各个都怕被家父连累了,连我的亲舅舅都不与我们往来了呢!”
采薇听了,不觉皱起了眉头,宁淮秀的这几句话里,政治因素太过明显了,显然是在试探她对宁家的态度。
她记得,宁淮秀一直是个单纯的大家闺秀,一心只顾着爱慕南宫逸的,从不会跟她提及这样的话题的,可是现在她,不仅流畅自然的聊到了敏感的话题,还给她带了一顶大高帽儿,让她不好意思对宁家下手,这种手段简直太高杆了,像个玩儿政治的老油条似的,跟她从前的作风一点儿都不像了!
程淮秀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采薇的神色,见采薇皱起了眉头,不觉在心里突突的跳了两下。
凭她前世在宫闱多年历练出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来看,在正常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才是她心里的真正反应,以后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是粉饰太平说出来的,不是她真心想的了。
所以,在采薇说出‘宁丞相也是一片忠心,想着为太后娘娘沉冤昭雪,才会对本宫质疑’的话时,她半个字都不相信了。
这会儿,她基本上可以确定皇后娘娘已经对宁家起了歹意了,说不定是起杀心了也未可知呢。所以,没有心思再多呆下去,谦卑而又客气的起身向采薇告辞了。
走出御书房时,她的心是凉的,皇后的态度告诉她,她不会放过宁家的,她一定要在她下手之前先动手才行,只是,怎么才能除去她呢?
据朝中传言,皇后是有些神通的,这个她已经亲自经历过了。上次刘喜跟景世子比试时,她与皇后偶遇,就是她故意透漏了皇后的行踪给李凯峰的人,才引来李凯峰的人追杀皇后的。
然而,皇后明明就在轿子里,明明轿子已经被杀手们戳得跟刺猬似的了,她却没有死,连一点点的伤都没受,这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诡异了,怎么会这样呢?
要是真像传言的那样,皇后有神通在身,她该如何对付她呢?
正苦苦的寻思着,迎面忽然走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见到南宫逸走来的那一刻,引着她出宫的宫女太监们顿时都消失了,周围的景物也全部都消失了,甚至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不见了,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得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俊美无匹,风姿无双,魅惑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唇边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好似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好像他来到这个世上,就只是为了游戏人间一般。
这样的男人就像是风,根本就是抓不住的。
尽管如此想着,她还是痴痴地望着他,舍不得眨眼,因为,他曾经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全部,他们曾经浪漫的花前月下过,也曾经患难与共过,更曾经亲热的耳鬓厮磨过,她还给他生了孩子…。
可是,这个男人现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像不认识她似的,她接受不了,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而她,必须得依赖着他的爱才能活下去的,没有他,她活不了……
她激动的看着男人,眼睛里的泪水汹涌而下,然而由始至终,男人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目不斜视的越过她,直奔御书房去了…。
皇上过去后,负责送宁淮秀的小太监抹着汗珠子,埋怨说:“大小姐喂,见到了皇上您怎能不拜呢?奴才偷着拉您好几下子了,您咋就不动弹呢?您想什么呢?”
宁淮秀回过神来,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干笑了两声说:“对不住了公公,我乍见到陛下,一时紧张,忘了行礼了!”
“哎呦,好在皇上没有怪罪,不然啊,您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去喽!”
小太监嘴里嘀咕着,把宁淮秀送出去了……
……
南宫逸大踏步的回到御书房里,采薇刚把几个包子从空间里放出来,正喂他们喝果汁呢。
“父皇——”
见到南宫逸,几个小家伙儿连甜滋滋的果汁儿都不喝了,一起软萌萌的叫起来,不约而同的张开肥短的小胳膊,向南宫逸趔趔趄趄的跑来。
见到孩子们这样,南宫逸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儿,他弯下腰,将扑在怀中的几个奶包子搂着,挨个亲了一遍,几个包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回亲着他,将残留在他们嘴边儿的果汁亲了男人一脸。
采薇放下果汁儿走了过来,拿着帕子帮男人擦脸,边擦边问男人道:“逸,我让你查的,你查清楚了吗?”
南宫逸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说:“杨永,把卷宗拿过来,给皇后过目!”
“是!”
说完,把捧在手里的卷宗双手呈了过来,道:“娘娘,刑部大牢里定于今年秋天处决的十八至二十五岁的死囚都在这儿了,请您过目吧!”
南宫逸拿着采薇的帕子,一边给包子们擦嘴,一边不解的问:“你让朕帮你要十八到二十五岁男囚的档案做什么?你还没对朕道明原因呢!”
采薇咳了一下,觉得有点儿尴尬,某些事,真的是不可说、不可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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