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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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终究还是没能坚持病多久。
或许是因为封锦人并不在苏州的缘故,老人家在端午前几天,总算是舍得痊愈了。
端午是大节气,日常往来的人家,是要送节礼上门的,家里的矛盾怎么闹是一回事,外头人看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病了几天,大太太也就慢慢地好了起来。
大太太这一好,众位儿女都要作出欢欣鼓舞的样子,上门请安慰问。
老人家也的确是消瘦了不少,看起来,多了几分憔悴,就连鬓边的白发,都一下多了几丛。
屈指一算,大太太这一病,病了有半个多月了,除了还在月来馆内卧床休养的五娘子,几儿女都行了大礼,才起身陪坐一边,由六娘子出面说笑话给大太太取乐。
大太太面上在笑,却是时不时地闪一闪七娘子,再看一看九哥,心不在焉,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九哥和七娘子也都不约而同,探索性地看着大太太的表情。
今日的杨家,早已不是大太太的自留地,她是再不能说一不二了。
但到底这位主母手握多条权贵人脉,秦家、许家……还有形形色色的权贵之家,都是从大太太身上搭出去的线,在儿女的亲事上,她依然举足轻重,就连大老爷有时都拗不过大太太的意思,否则依着大老爷的性子,又哪里会把五娘子说给许家?
可如今封锦也不是任人揉圆搓扁,无权无势的小小进士了,他背靠太子大伴连太监这样的红人……很多时候,掌握的话语权要比杨家还更大得多,大太太要是还把他当成当年的吴下阿蒙,无疑是很不智的。
六娘子见几个人都出神,索性也就不说话了,低头只顾着喝茶,屋内一时就静了下来。
半日,大太太才叹了口气,拍了拍九哥的肩膀,“下去读书吧,书院的功课越来越重了,你别为家里的事分神。”
一把九哥打发出去,六娘子就起身告辞,笑着出了屋子。
都是玲珑人,知道大太太要和七娘子说私话了。
七娘子也没有装傻,坐在原处,静静地看向了大太太。
大太太却是**语还休,犹豫了一会儿,竟也打发七娘子,“没什么事,就下去歇着吧,好好学规矩,选秀的时候——是要看的!”
七娘子心中一动,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出了屋子。
这件事牵扯到了她自己,大太太就算再大而化之,也不会和她商量应对之策的。
果然,当天晚上,白露上门来和立夏聊天:大太太到底是派人到外偏院,把大老爷请进了堂屋,东次间里亮了半晚上的灯……大老爷当晚就睡在了堂屋里。
大老爷这都多久没在正院过夜了?
两夫妻是商议到了多晚……
七娘子气定神闲,第二日一早就起身梳洗,早早地进了正院,给父母请安。
大老爷破天荒留了九哥下来,一家人共进早饭。
说是一家人,其实也就是夫妻两个,并这对孪生兄妹,五娘子病着暂且不说,六娘子今早也派人过来告病,没有给大太太请安。
两姐弟都是吃过饭过来的,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不过是陪着大老爷、大太太,尽一尽孝道。
七娘子一边吃一边看大老爷和大太太的脸色。
两夫妻虽然彼此间没有多少话,但神色都已经大大地缓和了下来。
看来,大太太没有白病……到底还是拿出了一个能打动大老爷的解决方案。
吃过饭,换了杯盏,大老爷就端起茶碗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九哥这阵子学里事儿多不多?”
“如今到了秋闱的时节,师兄们纷纷都要回乡考试,教授连日里被拉着去吃饯行酒,学里其实倒没有多少事,我们日常不过自己写些时文互相看看罢了。”九哥忙仔细交代。“儿子新写了几篇时文,看着年先生忙,倒不敢呈上去污了先生的耳目……”
这阵子府里事情乱,大老爷也有许久没有考察过九哥的功课了。
大老爷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揪住九哥的功课不放,反而吩咐,“你知道你封家表哥中榜后就下江南来,为东宫办事。”
他顿了顿,又扫了大太太一眼,才续道,“他没有官职在身,只有一个进士功名,我们主动上门相请,反倒像是好奇东宫的安排,有心虚之嫌。”
九哥和七娘子脸上同时闪过了悟之色。
看来,封锦这一来,身上还真有任务,还是不方便和官面人交际来往的任务。
七娘子顿时想到了许凤佳在江南拔除掉的鲁王暗桩。
太子的步子真是走得又急又狠,巴不得一口就把江南吞到肚子里……
不过,台面下的事,也是大老爷管不到的,是鲁王的暗桩还是太子的暗桩,也不与杨家相干。什么事都管,反而容易招惹上位者的忌讳。
“不过,毕竟大家亲戚,当年又发生过龃龉。我们不闻不问,又显得心胸太小。”大老爷轻轻咳嗽了一声,才续道,“就由你给你表哥下个帖子,两个年轻人到馆子里喝喝酒……把两家的关系,重新暖一暖。”
七娘子不由闪了大太太一眼,见大太太神色自然,甚至还带了认同之色,心下也不由得叹服大太太的心机:在政治上,这位贵妇人实在是太有手腕了。这张脸皮的厚度,是绝不输给大老爷的。
九哥微微一怔,倒是看了看七娘子,见七娘子神色自然,好像没听到大老爷的话,忙也收敛了心中的喜意,肃容回答,“这件事,小九知道该怎么办的。”
他的口气,和七娘子每每承诺某事时,倒有微妙的相似。
大老爷不由失笑,“你知道怎么办?你知道你表哥住在哪里,怎么联系?你知道怎么办!”
就带了三分嫌弃,嘱咐九哥,“你先且安心念书,待到该上门的时候,自然有人上门找你的。”
三言两语,就领着九哥去了外偏院,要考察他的时文。
大太太也领着七娘子进了东次间。
沉吟了半晌,才问七娘子,“小七,和娘说实话,你对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看的?”
七娘子沉吟片刻,才垂下头做羞涩状,“小七但凭父亲、母亲安排。”
她也不是不想和大太太开诚布公,把话说清楚:在这件事上,两个人的利益倒是一致的,谁都不想和封家结亲……只可惜,大太太在太子嫔一事上的想望,和七娘子却并不相同。
这个答复,自然无法让大太太满意。
七娘子自小智计百出,对别人的事都那么有主意,怎么到了自己的婚事上,反而没有主意了?
她就缓缓地打量起了七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