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罚(1 / 2)
东南。
渭城城郊的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
谢云渡抬指把斗笠往上顶了顶抬眉向着远处扫视一圈没好气地笑了半声。
借着夜幕将尽以前的昏暗天光他一眼就看清了山脚下那一片偷偷摸摸前来搜找的人。
这群人要修为没修为要见识没见识在谢云渡眼中几乎与凡人无异可就是胆子大——察觉到灵力波动就觉得是机缘到了一看见这漫天雷电乱劈就觉得是异宝出世竟然还就真敢来!若不是他偶尔分心关照一下这群人早就死得干脆了。
“唉……”
谢云渡瞧了眼上边愈渐积压的云层摇了摇头。
“行吧再帮你们一把。”
他这会儿正歪坐在树上懒得动就随便拿手肘往剑柄上轻轻一撞。冬夜依旧挂在他腰间只那剑鞘随之冲天而起一刹那便无声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然后又在某个不知是谁的修行者身后蓦然闪现砰一声就往那人后脑勺敲了一记狠的。
与此同时谢云渡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嘿道:“一。”
论敲闷棍他可是专业的。
心念转动间冬夜的剑鞘已行云流水般地绕着方圆十里飞了一大圈等到谢云渡数到二十九的时候它已经敲晕了新近凑过来的所有修行者保准没漏一个还顺带把人都往远处又扔了一大截省的别被劈死了。
虽然麻烦但谢云渡乐观地想权当日行一善了。
若说这渭城僻远得很位置落在神域东南边的边边角往南跨过了海就到了那个人憎狗嫌的黑三角;再往东翻越过千山雪岭则便是神域外的中洲。这里路不好走灵气也疏淡按理说一无是处但却是谢云渡这段时间精挑细选的好地方。
好就好在此地常年无人关注。
这附近没有高深莫测的大修也牵扯不到任何成气候的宗派。就算他在这儿折腾出天大的动静也没谁看得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很方便。
——不过前提是这场雨尽快停息不要再这样漫无边际地下了。
谢云渡手指摩挲着重新收回的剑鞘又逐渐按在了冬夜剑柄上停住。
剑势蓄而将发无形中呼应着天幕隐约攒动的雷闪。
他虽猜到了这次动静必定不同寻常唯独没想到竟会持续如此之久。谢云渡心惊之余心底却也不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期冀。
这一次的结果会不会与以往不同?
……
自古战场结束从冬尽春来又到入夏如今已有三个月过去了。
大约两个月以前在凤凰蛋第一次引动天地异象的时候谢云渡正在道院的藏书阁里翻着玉简刚开始那时他甚至没意识到那天罚雷霆是因为自己怀里的凤凰蛋更别说提前做什么准备了。好在道院的护阵足够结实才让谢云渡稀里糊涂又轻松地躲过了第一波。
事后他揣测了很多原因却都难以证实——直到上个月颇为狼狈地挨过了第二波天罚之后谢云渡才猜到这异象恐怕与凤族那边正在做的召魂仪有关。
凤族召魂仪的力量在三个时间节点上会达到最强——三九、六九与九九。
算算间隔前两次的天象恰好就发生在召魂仪的三九与六九之日那么没有道理在今天九九之日的时候反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对已经算是昨
天了;他苦中作乐地自己纠正自己。
想到这里的时候谢云渡已翻身落回地面悄无声息地握稳了剑柄。其实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随意之所以能躺着就绝不坐着也只是为了尽可能节省力气而已。
他是在等待着某一刻阴云积蓄到极致的那一刻——
下一刻。
雷鸣轰然而至。
狂风啸动电闪骤然将天幕映透白炽刺目的光犹如倒挂而下的枯林密密麻麻直向地面劈灌而来。天地浑茫茫一片大雨泼成幕帘又转瞬被骤风吹断。
谢云渡停了一息。
漫天的雷霆顷刻已近到了极致;厉风席卷层云中下着漆黑的雨再与即将破晓之时的光融浑一体。大片大片的松林被击碎他嗅到了草木化为灰烬之时的烟火味。
就在天罚即将当头劈下的那一瞬间谢云渡出剑。
这是极尽寂静的一剑。
他已竭尽全力融会毕生所学;而这一剑却没有剑光亦无剑鸣。这一剑出了便犹如一滴水不留痕迹地融入那片大雨之中又如一缕微风完美无缺地化入这片天地。
而就是在这一瞬间谢云渡整个人蓦然消失了。
他仍在原处却又不在原处。他和他的剑已彻底与这座山岭融为一身连天道也无法察觉出任何气机的留存。天罚早已落下谢云渡却一人一剑悄然行走于无尽的雷霆之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